这一刻猎猎大风刮过,祝京儒是自由的,更是柏青临的。
南海市,凌晨一点半柏青临背着包起身,住客房的岳川被敲门声吵醒,探出头睡眼惺忪:“干嘛…”
柏青临额发有些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形成阴影,侧脸下颌线那淡淡的浅痣伴随咬肌微动,扭头随意嘱咐了一句:“店门钥匙在茶几上,早上六点开门,记清楚。”
“什么玩意…”岳川没有反应过来,话撂半截人就走了。
打开窗户瞅见楼下柏青临步伐略匆忙,伞都没有拿,顶着雨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岳川从来没有见过柏青临这样子,从小到大不显山露水的冰块脸闷骚怪,人到中年竟然能着急上火冲动成这样。
得,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有救。
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伴随车子飞速穿梭银杏大道,轮胎溅起地面雨水,它匆匆开往城郊机场,赶凌晨三点的飞机时间紧迫。
柏青临松开紧攥的手,听见呼啸而过的风更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下雪的夜晚为什么祝京儒要跨越几千公里买花回来,他穿过航站楼才彻底明白其中意义。
耳边播报声清晰无比,“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从南海飞往林芝的xxB7航班,飞机预计将在大约7分钟后起飞……”
柏青临想,雨大抵要停了。
五十一(重写必看)
四个小时直飞,越过城市的黑夜,横跨半个国土,柏青临生平第一次莽撞地急匆匆地去见一个人。
脱离任何计划和可控范围,理智反反复复警告,不用急切,很快就见到。
但皮肤饥渴症严重发作,指腹的燥意和胸膛堵着的那口气压着,柏青临打开手机反反复复很多次,发出去的短信经过删改,删了又写,最终发出去。
下飞机时天仍然没有破晓,灰蒙蒙的暗色遮挡天穹,雪域高原的风景无暇看。
柏青临低头开机,主动拨打电话给祝京儒,一夜没有合眼导致红血丝扎在瞳孔边缘。
机场广播声提醒道:“本市暴雪天气导致通往xxx、xxx、xxx观星台等景区道路多处发生雪崩,请旅客朋友们绕行……”
柏青临望着陌生的周遭蹙眉,他继续打电话给祝京儒,无人接听,于是重复打,不断打了三十几个,出机场后拦车,联系当地警察询问是否有失踪者名单。
柏青临全程都很冷静,表情看不出任何慌张,只有轻微痉挛的手指出卖情绪,平稳的呼吸有点紊乱,因紧张而控制不住太阳穴青筋绷起。
雪崩地区失联,最坏的原因不言而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亮了,当地早晨八点,柏青临仍然没有联系上祝京儒,他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么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走来才知道周遭有多荒凉。
跟随本地搜救队抵达观景台发生雪崩的地带,他期间依旧没有放弃,不断拨打电话发送短信。
寒意顺着雪山的风肆意吹刮,柏青临闭了闭眼睛,不断调整呼吸维持冷静,站起身拨打电话,鼻梁架着的眼镜也狼狈地有些倾斜,御寒的衣物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远处就是青藏铁路,荒芜寒冷的千年冻土含着肃杀之气,伫立着的喜马拉雅山脉蜿蜒曲折,神圣也残忍,冷漠地把人们的悲欢离合看遍。
风呼啸而过他发间,柏青临站在来来往往的人中央,抵住耳朵还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奇迹。
像在紧攥最后救命的稻草,就在积雪压塌干枯的枝干刹那,一声尖锐的哨鸣声惊醒寂寂雪地。
绿皮火车在暴雪天气仍然驰骋而过,轰轰烈烈,车轮剧烈震动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