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曳从医院赶回村里时头顶的太阳都已经成了刺眼?睛的橙红。
方之翠正在自己家里做木工, 她坐在小院里,养的鸡崽在她身边啄食,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串檀木菩提子, 粗粝的磨板上擦出白色的碎屑, 丢进旁边的水池子里,再抛光上色。
她手边的盆子里还有十多颗没完工的,磨完一颗之后?还要对着太阳照照, 瞧瞧通不通透。
“方之翠,”方淮曳站在门前没有进去,只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方之翠这才?抬头看她, 神情一如既往, 淡淡地, 又带着点笑,“小方姨奶?进来啊。正好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买了明天回上海的高?铁票。”方淮曳一步步走进去,缓缓说:“我要走了。”
方之翠对她说:“你确实该走了, 你还在读研,还在请假, 早点回去恢复正常生活也很好。”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用做,人该承担什么就是什么。方之翠, 我现?在不想在湘潭和老天斗了。”她坐到方之翠的对面,这条凳子比方之翠坐的那条矮了一截,她仰头看她, 目光真诚,“我回上海, 你留在这里,陪喆姨好好的。”
方之翠与她对视一眼?, 又垂下了头,把刚刚打磨好的菩提子用钻头钻出贯通的小口,拿了一旁的黑线把它们串起来。
“方之翠!”方淮曳见她不理自?己,抬手捧住她的头,强迫她看自?己,“你听到了没有!”
方之翠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平常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闹腾呢?”
她扣住方淮曳的一只手腕,把串好的菩提子在她手腕上比了比,然后?手很灵巧地打个?了盘长结。
“我什么都没做,”她低声说:“我这个?人本来就没那么无私,对自?己的小命看得可重了,我要没了,喆姨下半辈子怎么办呢?”
方淮曳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她询问了方青月又打电话给了喆姨,来来回回不过三个?小时?,方之翠的行动路线也只有田边和喆姨家,无论她要做什么,方淮曳总还有时?间阻止的。
她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你不要对我说假话。”方淮曳认真道:“你对我很重要,不可能老天说你几岁死你就真的几岁死,况且你现?在也还没到二十六岁,最后?这几个?月说不定能找到办法?呢。”
“就像我,刘群芳说我二十三岁会死就会死吗?她们因为方娟萱的死对这些事深信不疑,拼命寻找法?子,万一我还能活呢?没道理她们都活到百来岁,我二十三都活不过吧?”
方淮曳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信不信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这一刻,她宁愿自?己真的不信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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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辜的方之翠牺牲,她必定痛苦一生。
“别想这么多,”方之翠笑了,“先吃饭吧,我们吃完再说说你知道了什么。”
方淮曳张了张嘴,她觉得方之翠在转移话题,可最终还是点了头。
方之翠炒了两个?小菜,还打了个?汤,给方淮曳端上来,两人院子里落地吃起来。
短短半个?月,竟然已经有了酷暑的引子,晚风都夹带着燥热。
方之翠捧着碗同方淮曳唠嗑,“最近想给我的车加个?防尘罩,今天夏天估计雨水不少,下完雨之后?乡下的泥地里脏得不行,方姨奶有没有什么表示。”
方之翠想和自?己说话,那方淮曳绝对不会让包袱落在地上。
她睁大眼?,笑着说:“你是想让我出钱吗?”
“不是,”方之翠说:“我是问你想要个?什么颜色的。”
方淮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