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颤抖的长睫。两人间毫无间隙,那略显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在她细白的脖颈上摩挲,视线却是对着倒在地上的十九。
“吾知道你没死,来,告诉她吾是谁。”
十九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咳出一口黑血。
“十九!”
碧萝情急之下跑了过去,小心搀扶起他。
莫大的激昂让他全身战栗不止,十九紧盯着云麒,即便是面颊沾满污血,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浓稠恨意。
云麒眼露玩味,“不敢说?那换我来告诉你。”他贴近扶荧耳边,“我的母亲是人族的一名伎伶,尽人皆知,并非什么不可说的东西。他知晓,金麟城的所有人知晓,你凭什么认为它会是一个秘密,你又凭什么认为它要挟得了我?”
他的气息扑洒耳侧,犹如蛇的吐息,蕴着浓郁的讽刺与冷漠。
扶荧瞳孔紧缩。
她原以为金麟歧视半妖,定然不会让云麒坐上王主之位;可是如果不是秘密,半妖为何沦落如此?
明明是相同的身份,一方在王位,掌王权,受万人跪拜;一方在泥尘,遭冷眼,无处可藏身。
如此极端,却又是切实发生的,何其嘲讽?
“你在奇怪是吗?”云麒看出她在惊愕什么,继续说道,“王主身为半妖,却还能荣登王座,放任同类受尽侮辱。”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他微微掐紧扶荧的脖颈,语音凉薄,“昔日我杀了父王和那七位王兄,大权在握,他们无人敢置喙我半句。若心不诚者,不是被我杀了,就是被流放进了试炼场。”
说到这里,云麒轻轻嗤了一下,“阿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半妖又如何?只要有了予夺生死的权利,你可以改变想改变的一切,我从未认为我和这些肮脏的东西是同类,他们又怎敢谈论我是谁?”
提及往事,云麒甚至是眉飞色舞的,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种种抉择。
他并不厌恶自己是谁,或者说,除了他自己,他根本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无论是妖还是半妖,在金麟,他即是唯一的王主。
他要谁生就谁生;要谁死就谁死。
开始的确有胆大包天者借此折辱,然而都死的凄惨,自然而然,整个金麟城潜移默化地接受,或者是忽视了王主的身份。
真是个疯子。
扶荧心底暗骂。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随我回金麟;二,我杀了你。”
扶荧沉心定气,冷静寻找着机会:“我不认为妖主是真的喜欢我,既然如此,为何非要带我回去?”
云麒笑眯眯地说:“昔日你背我离去,我总归是要讨回来的。”
潜台词分明是要将她带回去折磨。
这可如何是好?
扶荧一时间头痛得厉害,更别提身后还有碧萝和十九。
她掐紧手指让自己保持清醒淡定,思绪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比起这个,我倒是想和妖主谈个交易?”
“嗯?”
云麒漫不经心一应,卡在她脖颈上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扶荧也不啰唆,直言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苏映微呢?”
闻声,她感觉肩头的手臂跟着僵了一瞬。
此招可谓是险中求胜,倘若云麒听得进去,那她不但能活命,还能反向利用;倘若云麒听不进去,她只能殊死一搏,说不定还能给碧萝争取一个活的机会。
左右都不算亏本。
扶荧大着胆子甩开他的手,扭头面对向他,复言:“真正的苏映微已经离开,我只是借助决明灯重生的凡魂,就算妖主寻仇,也寻不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