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帐外的身影。
她没有让谢如琢进来,高声说了句:“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谢如琢难得温声问了句:“呦呦,你的伤好些了吗?”
谢如琢忽然喊纪鹿小名,倒教她有些不习惯。
纪鹿赶不走人,无奈开口:“我好多了……朱小娘子如何了?上回我听她在你怀里哭得凄惨,想来伤得应该比我重吧?”
纪鹿这话简直尖酸刻薄,但她心里难受,凭什么还要委曲求全?便是谢如琢觉得她是个胡搅蛮缠的泼妇,她也不在意了。
从前的纪鹿,会故意穿好看的衣裙,故意戴好看的发饰,就为了得到谢如琢的垂青,如今想来,实在很没必要。她完全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听到纪鹿咄咄逼人的话,谢如琢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谢如琢隔着一层布帘,对她说:“朱小娘子,伤得并不重,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纪鹿简直要放声大笑。
看啊,是不是爱哭的小孩有糖吃!人家没伤,但因为是谢如琢心尖尖上的人,就可以得他偏爱,得他厚待。
她呢?伤了胳膊断了腿,就是尸体烂在泥地里,也未必会招人多看一眼。
纪鹿不由想到谢如琢前几日擅闯帐篷验伤的事。
他知道纪鹿伤势惨重,所以心生愧疚,特地给她送药、送点心,也好弥补心中的亏欠?
大可不必。
纪鹿觉得这样纠缠不清,怪没意思的。
她好歹也要有骨气一回吧?
她保证不再缠着谢如琢不放了,这样也不行吗?
纪鹿望着那个黑峻峻的影子,她第一次这么硬气地对谢如琢说话。
“太子殿下,你不必顾念幼时的情谊,特地纡尊降贵来讨好我的。”
“从前,是我不懂事,不知你我的云泥之别。每日跟在你身后转,一定给你带来许多困扰。”
“我如今长大了,都是及笄的大姑娘了。表兄表妹的,走得近,恐怕会惹来闲话。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呀!你就算名声不好,还有大把的贵女愿意嫁进东宫,我不一样,我和你比不了的。”
“我是女孩家,还要名声呢,再天天缠着你,恐怕都说不到好人家啦。我还是想要找一个疼我的、对我好的郎婿,我没想过一辈子不嫁人。”
纪鹿忽然和谢如琢说好多的话,一些肺腑之言,一些苦闷的心事,还有一些赌气的话。
纪鹿头一回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丢脸了,她再也不会做小伏低地跟在谢如琢身后了。
她要斩断这些孽缘,她要和谢如琢两清,她不想被他看轻。
她不知道谢如琢在想什么,她或许还有心存期盼,盼着谢如琢能说几句挽留的话,能解释一下他与朱燕之间纯粹误会,能告诉她,其实他喜欢她。
那天醉酒后的吻,就是一个凭证。
但谢如琢没有,他只是默默听完纪鹿的话。
谢如琢缄默许久,说了句:“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养病,有事便来找我。”
纪鹿豁出去脸面,对他说这些心里话,她期待谢如琢的回应,可是这些话犹如拳头砸进棉花里,力道全部被卸去了。
谢如琢无动于衷。
纪鹿也不懂,分明是两个人的事,怎么好像,难过的人就她一个。
纪鹿的心,在这么一个瞬间,忽然空了。
她麻木地盯着帐篷被风吹动的门帘,她急切地阻止谢如琢离开,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大声地喊。
“如琢!太子!殿下!我不想再围着你转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很讨厌你!我真的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