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没有心思再开玩笑,因为睡了两个时辰后又有了力气,步子越来越快。
梁州知府宅子前,一架高台格外醒目,高台之下围满了梁州百姓。
高台之上,贺铭双手被麻绳捆住,整个人悬空立于中央。
“恶徒贺铭,以蛊虫为诱,诓九童,欲作夭子药引。行径之恶,人神共愤。复营失踪之象,诳骗梁州百姓,致
阖城忧惧,亲眷断肠。
今幸案情勘破,真相昭然于世。特缚贺铭,示众七日,用奠九童亡魂,亦抚百姓之伤。”
不知是谁念出了告示,又引起一阵喧哗。
随后,黎霜和裴晏未再管百姓如何咒骂,绕过人群进了宅院。
后院悲怆哭声不绝于耳,天闻犹怜。
黎霜站在不远处,竟是一步都不忍再前进。
亲眷小心翼翼扯下一角白布,那日思夜想的面孔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随后,悲恸哀嚎夹着凌冽寒风穿过黎霜耳畔,激起内心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惊涛骇浪。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眼前景象。
有抱头痛哭者,有捶胸顿足者,也有几近麻木、茫然跪坐者。
无论他们作何反应,死去的九个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而后院另一边,是从贺铭宅子里搜刮出的万两白银。
黎霜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肿胀感稍有缓解。她转过身,轻声道:“走吧。”
只希望这九个孩子的来世自由如风,生出坚韧的羽翼,再不受世俗桎梏,再不入尘世樊笼。
裴晏跟在她身后,“贺盼之已经让他的接生婆照看了。那人也会些巫蛊,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巫蛊之术……”
裴晏心有所感,“这东西就像我的双刀,用得好,它就是武器。用得不好,它只会带来反噬。”
黎霜扫了一眼裴晏腰间的双刀,不置一词。
她写好了奏疏发往长安,再去信大理寺派人来处理贺铭贪污的赃款。
肩上千钧之担突然消失,竟还让她有些恍然。
回京路上,裴晏驾着车,想尽办法找了些话题,努力让黎霜提起一点兴致。
“大人你看,那地上有两只麻雀在走路呢。”
黎霜打开车窗瞧了一眼,无言以对,“那是鹌鹑。”
裴晏也丝毫未觉尴尬,自顾自道:“还是大人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
黎霜不答,只是闭眼听着外面裴晏唱的不成调的曲子。
“大人,前面是那家客栈!”不知又行了多久,裴晏朝里喊了一句。
天色已晚,黎霜心道正巧,便打算在此歇一晚。
客栈较之前冷清了些,门口还三三两两坐了几个谈天说地的人。
黎霜没有靠近,警惕地观察着他们。
那些人穿着梁州,也就是离这个客栈最近之地的衣裳,说话却是长安特有的腔调在长安生活多年之人才有的独特的口音。
黎霜微眯着眼,眸色含了危险,慢慢向后退去。
裴晏不解,扫了那些大汉一眼,低声道:“大人怕什么?”
“不是怕,”黎霜道:“胆量不是逞匹夫之勇,而是要懂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盲目暴露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她还在观望,以她十年如一日的警惕性。
“害,我就说贺铭靠不住,这才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可不是?白白替他去寻什么古书,浪费时间。”
黎霜蹙眉,难道这些人和贺铭一案有牵扯?难不成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疑点?
正思索间,那群人便发现了不远处的黎霜和裴晏。
黎霜在马车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