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装死。
肖瑜见惯了大风大浪, 这会子被问话, 他虽然心中狐疑,面上却泰然自若, 仿佛成祯帝只是问了一句家常话,他便看似随意地答道:
“陛下所言甚是,先时左司谏客居肖府,后又随着沉戟奔赴北境, 沉戟对他赞不绝口, 称他才华卓绝智计无双, 彼时微臣曾在外游历, 早闻左司谏大名, 却遗憾无缘相见。后有幸相识,一见如故, 甚为投契, 故而每次相遇都忍不住多聊几句。”
“哦?这番不吝赞美, 京畿的世家公子里也就你有这份胸襟。”成祯帝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让人不辨喜怒, 转头看向黎至清,“多急的事, 都等不到他回衙门?”
这话不似先时温和,不过黎至清丝毫不怯场, 从容地将在北境发现朝中有人通敌一事娓娓道来,说完后又添一句,“陛下授谏院监察之权,查清此事,微臣责无旁贷。微臣拟从东府查起,这才求到了肖给事中面前。”
通敌之事非同小可,成祯帝听罢,面色阴翳下来,不过须臾,又恢复了方才的波澜不惊,“为何怀疑人在东府?”
黎至清并不矫情,坦言道:“通敌之人所在何处微臣尚无头绪,须得细细排查。但倘若人在两府三司,则危如大厦毁基,故从两府三司查起。晋王殿下北境杀敌归来,对通敌之人深恶痛绝,早有心彻查三司,三司由其节制,无需微臣介入。至于东西两府——”
黎至清顿了顿,又娓娓道来,“微臣人微言轻,力不能及。而肖给事中忠肝义胆贤名在外,此事说与他知,想必他不会袖手旁观,而西府就没有一位肖给事中了。”
成祯帝被这话逗笑了,对着肖瑜笑道:“瞧瞧,这是变着法子夸你呢。”
肖瑜笑着附和道:“陛下莫听他胡言乱语,东西两府他就认识微臣一个,再加上欺负微臣脾气好,不忍拒绝他。最重要的是,微臣与他一般‘人微言轻’,否则他区区谏院一个司谏,若是直接去找林相或谢枢密使,被是要被乱棍打出门的。”
成祯帝听了笑意更甚,笑嗔道:“真不该放你出去游历,竟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肖瑜的玩笑之语,成祯帝听明白了,通敌是灭族的大罪,以区区谏院查东西二府,必定遭二府多番掣肘。成祯帝不禁感慨,难怪这些世家小辈里,就属肖瑜招人喜欢,有些不便说的,就借着玩笑话说出来,处处给人留着余地。此事允了便罢,若不允,只管装作没听懂便是。成祯帝想到此处,此刻顿觉肖瑜贴心,不像穆谦那个混小子,只会梗着脖子气他。
肖瑜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着成祯帝表态。
其实,这是他同黎至清商议过的,朝廷重臣通敌,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得在今上面前过个明路,后续万一有什么意外,虽不指望成祯帝为他们撑腰,但好歹他知情,不至于偏听偏信,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朝臣通敌之事让成祯帝破费心神,再加上坐了好一会儿,又觉疲累起来,在黄中的服侍下,躺回靠垫上,半晌才道:
“查吧,换个由头,查贪墨。就说是朕的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皆同对方脸上看到了喜色。
眼见着成祯帝精神不济,开始闭目养神,黎至清给肖瑜使了个眼色:咱们是否可以走了?
肖瑜心领神会,正要告退之际,成祯帝却以一副唠家常的语气开口了,“听闻黎卿乃登州人士,现下孤身一人在京畿,家中还有何人啊?”
黎至清低眉敛目,恭顺回道:“微臣家中尚有一妻一子。”
成祯帝合着眼,微微颔首,继续不动声色地聊着,“嗯,听起来是个有福气的。黎卿谈吐见识皆不俗,师承何人啊?”
黎至清掩在大袖中的手已经被冷汗打湿,没想到还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