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母亲装扮最久、一直到现在也最为频繁的“洋娃娃”,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要充当像人偶一样不会动弹的模特。
梳齿插入了发中按摩着头皮,母亲的指腹也跟着擦过头顶,哪怕赫露依很清楚同样也会“曲肢”的基裘只需要一瞬,就可以用手穿过自己的脑袋,赫露依还是那般佁然不动地坐直着身体。
“真让人担心呢,居然要离家这么久。‘亲爱的’未免也太过严厉了。”基裘小心翼翼地分开着女儿的留海,修长的指甲划过她的额前,虽尚未划破皮肤但也留下了一道很浅的印记,“我很担心。要知道赫露依每天穿的衣服都是我安排的,每天梳头也是我帮忙的,说不定连洗完澡吹头发自己都做不到,之前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乱糟糟的,这次外出这么久就要变成野人了。光是想想,作为母亲的我就非常心痛。”
“吹头发可以用‘念’烘干,衣服我会像之前一样,按照母亲给我的序号来穿。”赫露依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动不动,“梳头发……我已经看过母亲做过很多次了。”
施加在头皮上的力气突然加大。
并不能感觉到疼痛的赫露依只能从基裘呼吸的变化和骤然绷紧的肌肉察觉到她的动作,镜子中基裘轻描淡写地将梳子上缠绕着的一团头发扯下来随手丢到了垃圾桶里:“啊,刚才打结了。”
基裘解释的口气轻描淡写,又按了按女儿的头顶的某个位置,那是自出生以来赫露依脑袋上头发较为稀少的一块。
基裘接下来的动作快了不少,没过多久赫露依的头发就被盘起,用黑色的木簪固定插好——和赫露依一贯的任由垂落不同,却是和现在的基裘如出一辙的发型。
“我很担心。”基裘弯下了腰,她的脑袋亲昵地搭在赫露依的肩膀上,赫露依的下颚被挑起捏住,在母亲的呼吸重新平稳的现在,那是无法感知到疼痛的自己都不确定的力道轻重。
在镜中母亲的身影笼罩在自己的身后,像是密不透风的保护……或者掌控。
“我很担心。”基裘第三次这么说,已经在她的手心抹匀的面霜擦拭着赫露依的脸庞,留下薄如蝉翼的一层膜,“要是被晒黑了怎么办,要是头发干枯了怎么办,要是脸上留下伤痕了怎么办……只要一点点改变,我引以为傲的作品就会被破坏。”
“虽然可以遮掩——”
一点点的遮瑕抹在了赫露依的鼻尖,又遮盖了她眼下的黑眼圈。
“但我想要更加完美。”
底妆擦遍了赫露依的脸庞,脖子和手自然也没有放过。
眼线、眼影、高光、睫毛膏、修容、眉笔……过于精细,过于繁复的步骤,不断在抬眼闭眼中变化的赫露依深深地吐了口气,母亲妆点她的步骤,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精细。
简直就像是想要把之后半年的热情在这一次中全部倾泻,基裘的动作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腮红晕染了赫露依的脸侧,紧贴着她的唇线的,不是化妆棉也不是口红,而是母亲温润的指腹。
艳丽的口红在赫露依的唇间晕染,像是鲜红的鲜血。
“而且,赫露依要是受伤,要是生命陷入了危险……”基裘的担忧还在继续,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下,“好了,抿一下嘴。”
正张着嘴像是在吸食着什么的赫露依反射性地照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恰巧抿住了母亲尚未来得及挪走的食指,舌尖也不小心地舔了一下。
“简直像刚出生的时候一样。”基裘没忍住笑了,还残留着口红的湿润食指被她贴上了自己的唇,擦拭着给自己补起了妆,“那个时候赫露依也是的,喂奶怎么也吃不饱,就会像刚才那样舔我的手。”
基裘用着闲聊一样的口吻:“到了现在,赫露依还会觉得饥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