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床帷间,他语气认真,不疾不徐:“其次,女子也是人,从?古至今贤德有能?的女子不在少数,你何必妄自菲薄,以小女子自居?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要你是占理的那一方,便?是无才无德,非男非女,便?不惧质疑。”

明婳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阴阳怪气,他竟当真了,大深夜里还给她上了一堂课。

木头,真是块呆木头!

她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刚想说一句“可?显着你能?耐了”,转念一想,看来姐姐说的没错,这样的木头也许只适合找个贤妻搭伙过日子,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对象......

是她人傻了,明明想吃荔枝,却摘了颗山楂。

吃到山楂又酸又涩不及时放下,却还异想天开想把山楂变成荔枝那样甜。

荔枝就是荔枝,山楂就是山楂,怎能?变成一样的呢?

反之,对裴琏而?言,她就是荔枝。

对于不嗜甜的人而?言,荔枝太甜了,远不如山楂酸涩开胃,健脾益气。

她胸无大志,浑浑噩噩,注定也变不成他心目中合格的太子妃。

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早早的一拍两?散罢了。

想通这一点的明婳只觉灵台清明,思路开阔,唯独心底深处有一丝的不死心……

深吸一口气,明婳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趁十六岁这日,彻底死心好了,就当她送自己的生辰礼

消灭恋爱脑!

她抱起被子坐了起来,面朝裴琏。

裴琏见她忽的坐起,蹙眉:“怎么?”

光线朦胧的锦帐内,明婳望着那张骨相深邃的脸庞,攥紧了被角道?:“裴子玉,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娶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满意?我?”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一点都不”,裴琏浓眉拧得?更深。

他也坐起身?,高大身?形在帐内坐着,霎时显得?本来宽敞的空间变得?狭小压抑。

明婳不由抱紧了被子,强装镇定地仰着脸:“是或不是,你给我个答案。”

裴琏默了片刻,道?:“男女之情就这般重要?”

“重要啊,当然重要。”明婳道?,“若夫妻之间毫无男女之情,那还做夫妻作甚?干脆结庐杀鸡拜把子好了。”

裴琏道?,“两?姓之好,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不过是锦上添花。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能?传为佳话。”

明婳不解,“那是我不够好吗?还是你心里有旁的人,才对我这般冷淡?才不肯为我……动心。”

昏暗里,裴琏再次沉默了。

这沉默落在明婳眼里,只当是默认。

她蓦得一阵鼻酸,喉间也发涩。

果然他一直都嫌弃她,觉得?她不够好。

也是,他所期待的合格妻子,是像那位崔家娘子一样,温良恭俭、贤德有达,一举一动,皆是闺秀模范。

而?她……她就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废物娘子,只是投了个好胎,才有幸成为储君之妻。

可?他若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为何那些缠绵悱恻的夜里,会在她紧张时温声安慰“别?怕”,会与她十指交缠喊她“婳婳”,还会轻轻亲吻她的唇,抱着她沐浴后替她穿衣擦发.......

难道?这些,也不是喜欢吗?

明婳想问,话到嘴边,心里酸酸涨涨的,怕问的再多,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知道?了。”

明婳垂下眼睫,低声道?:“劳烦殿下让一让,我今夜去偏殿睡。”

裴琏看着面前?这道?娇小的身?影,很是不解。

为了白日那件小事,就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