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伊缪斯的脸要烫炸了。
某一刻,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刻,缪伊缪斯思索着?要不然就让霍因永远睡在这里吧。或者一拳头?将其打晕,看看方才的对话能否在脑子里进行?物理消除,免得日后?徒生尴尬。
——霍因霍兹真的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不,他当?然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个记忆缺失的白痴。不要把白痴随口说的蠢话当?做情话。
魔王冷酷地抿起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显然没能做到。
好在拨弄心弦的罪魁祸首并未察觉,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他便悄悄在背后?甩甩尾巴,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前方是一段幽静的长廊,顶上缀着?繁密的淡紫色花藤,下面铺有深深浅浅的不规则石砖。长廊从花园起始,一直延伸到侧门?二?楼的阳台。
他们一阶又一阶地走上去。走到某个台阶时?,缪伊缪斯停下半步,扫了眼右下角的某处石块,那块区域恰好形成了类似三角的形状,尖锐凸起,只有拇指盖大小。
他知道曾有个顽皮的孩子撞到了这枚三角石头?,额头?上磕了好大一个印子,流了许多血。为了罚他,孩子的父亲不允许为他请来治愈师,甚至刻意施法延长了愈合的时?间。
于是,不够“体面”的孩子,顶着?疼痛而令人难堪的纱布,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夏季。漫长而煎熬的酷暑中,又有一半的时?光坐在面壁室中对着?一堵石墙反省。
谁也?不知道年幼的孩子在石墙旁思索出了什么,更无人在意。
只是自那以后?,庄园唯一的小主?人终于学会了如何优雅地迈上台阶,成为了一名体面的绅士。
缪伊缪斯望着?霍因霍兹的背影。挺拔修长,仪态挑不出任何差错。
他想起了被霍因霍兹教导基础礼仪的那些日子。被恶魔们赞颂的魔王大人,起初可不是什么能坐得端端正正的乖孩子——这一点,缪伊缪斯自然承认。
他忽然意识到,霍因霍兹教导他的方式似乎过于温和了。
诚然,实战演练中,那只冷酷的恶魔会将他打得很惨,很惨——他必须多重复几遍以示强调,那绝不是寻常恶魔能够忍受的痛苦。
可霍因霍兹从来不会把这手段放在战斗之外的教学上,哪怕是他们关?系最差的那几年。
他们走上了二?楼的阳台。
阳台不算大,却被打理得很是干净。围栏旁放有一只精致的小盆栽。
缪伊缪斯记得它,那是某一年的暴雨下,某个孩子从花园倒塌的树下抢救回来的一株小苗。
“为什么要救它?”缪伊缪斯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什么?”霍因霍兹困惑地回头?。
缪伊缪斯指了指那绿油油的花盆。
花盆的主?人仍是摇摇头?:“抱歉,我对它没有什么印象。”
“好吧,看来你只记得一些悲伤的事情。”缪伊缪斯下意识吐槽道。
“也?许你说的对。”霍因霍兹笑了笑。
“……对不起。”
“没事。也?许我就是那样的人,无可救药地沉溺于痛苦的过去,将它们一遍遍反刍。这就是这个梦境存在的意义,不是么?”霍因霍兹并不太在意。
“可你忘记了我,忘记了有关?于我的一切。”缪伊缪斯慢吞吞地说。
“嗯,我很抱歉我……”
“——那是不是意味着?,和我有关?的一切记忆,对你而言都是快乐的存在?”
缪伊缪斯没有抬起视线,只将手背在身?后?捏着?衣袖,十?分?刻意地盯着?地上那绿油油的花盆看,也?就错过了人类眼中瞬间的惊讶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