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却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被包围的恐惧,抓着奚玉生的手晃了晃:“这位可是你唯一的子嗣,他若是死了,你可就绝子绝孙咯。”
皇帝的面容阴云密布,尚为镇定:“你若敢伤我皇儿,我必将让你尸骨无存,魂魄困于炼狱,受尽炼狱酷刑,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霍灼音反手,阴虎符握在手中,展示给众人瞧:“我既然进得了国库,自然也得到了阴虎符,你比谁都知道它的威力,这些人能困住我?”
神器的名号震彻天下,所有人见之都不由自主心头大震,训练有素的禁军尚且只是面露惊色,保持安静,守于阵法各处的天机门弟子却按捺不住低呼。
皇帝并未被她吓住,依旧维持着帝王之姿:“阴虎符是九天神器,你根本不知如何开启,你若是会便早就用了,何须在这里空口说大话。”
霍灼音冷笑一声:“狗皇帝,当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眼睛也不复当年好使了,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我究竟是谁!”
奚玉生虽性命在她手上,但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有话好好说,何必出口骂人,莫要如此说我父皇。”
霍灼音瞥他一眼,冷声:“闭嘴。”
回廊上的灯火暗,月光也照不下来,霍灼音背光而站,旁人尚且能看清楚她的脸,但皇帝确实已老,眼力不比从前,出来得急也没戴灵器,因此看不清霍灼音的脸。
“明目!”顾妄施了个法诀,白光没入皇帝的眼睛。
永嘉帝眨了下眼,再睁开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明亮。他抬眼看去,视线掠过红着眼眶,满脸担忧和自责的皇儿,落在他身旁站着的人脸上。
刹那间,他的视线猛地盯住,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好似看见了阎罗恶鬼:“你!竟然是你!”
霍灼音的那双狐狸眼微微一眯,笑得冷漠无比:“万幸陛下还记得我,应当也知道了我今日来所为何事。”
皇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几乎站不稳。楼啸从旁扶了一把,低声关切:“皇上宽心,此处已布下层层杀阵,这妖女逃不得,太子定然也能被平安救下。”
皇帝却如同什么都听不见,苍老的眼珠紧紧盯着楼上的霍灼音,如跨越了几十年的光阴岁月,回到快要被他遗忘,却又铭心刻骨的那日。
“别说我不通人情。”霍灼音拍了拍奚玉生的后背,将他往前推了一步,道:“跟你这唯一的儿子说几句临终遗言,我好送他上路了。”
奚玉生听言,转头看了霍灼音一眼。
那一眼里,好似藏着千言万语,却唯独不见怨恨。他眼底蓄了泪,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终是未言,只是失落地转头,望向地下站着的年迈父亲。
“父皇,儿臣愚昧。”奚玉生想跪下来磕头,可栏杆有些高,他若跪下来父皇就看不见了,于是只得弯腰作揖:“是我被蒙蔽了双眼,亲自将此人带进京城酿下大祸,应当由我担责,死有余辜,还望父皇莫要因我伤怀……”
“皇儿。”永嘉帝颤抖着声音,忽而落下两行浊泪。
奚玉生素来泪窝子浅,从前在街边瞧见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乞儿都会抹两滴泪水,今日大祸临头,死期将至,却生生忍住了两包泪,哽咽道:“我自幼养在东宫,羸弱不堪,三天两日患病,惹得父皇忙于朝政还要分心为我担忧。我自知不孝,原本想着要快快长大为父皇分忧,而今,我也不能在父皇跟前尽孝了……”
“从前听闻不实谣言,父皇是年轻时杀孽过多,才使得厄运带走了皇兄皇姐们,但自我出宫入天机门,便行善积德,无一日落下,就算我身上真的有厄运应当也早就抵消,是以我的死并非那些谣传,只因我自己愚昧,识人不清,万望父皇不要揽责于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