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善彦第二日特地提前从济和堂回家,给郎回换上喜庆的红小褂,让儿子骑自己肩上,吆喝着“骑大马咯”,一溜烟跑出半条街去。
路简站门口喊:“早点回来。”
郎善彦这大马实在颠了点,郎回努力抱着阿玛的头,连一路上的街头风景都来不及欣赏,只觉得路过肉市那块时,闻到的猪下水的味道浓郁过了头。
父子俩入了合芳茶楼,伙计看了戏票,立时将他们引上二楼包间,送上茉莉香片、一盘瓜子、一盘糕点,还有一盘一看就知是为郎回备的炸麻花。
郎回也不客气,端端正正在圈椅上坐好,拿起小麻花磨牙。
这合芳茶楼的戏是一天到晚都不歇的,但唱白天的都不算人物,只有到晚上才会上真正的好戏。
《棋盘山》开始前,垫场的戏曲咿咿呀呀,还没嗑瓜子有意思,郎善彦和郎回介绍戏曲。
“这《棋盘山》原来是梆子戏,梆子你知道吧?就是冀北那边的路腔,这几年有人将《棋盘山》改成了京戏,其中唱得最好的就是庆乐班。”
郎回问:“《棋盘山》唱的是什么?”
郎善彦说:“是说唐朝的时候,棋盘山上头有个匪寨,寨主叫窦一虎,妹妹窦仙童,他们都是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之辈,有一日大将军薛仁贵和唐太宗被困锁阳关,太子李治派薛仁贵的孩子,也就是薛丁山和薛金莲兄妹带粮草去救,谁知他们在路上撞上了土匪,正是窦一虎和窦仙童兄妹。”
之后的故事发展便是窦一虎看上了薛金莲,窦仙童看上了薛丁山,匪寨和官军斗法,斗到最后,在程咬金的周转下,年轻人喜结连理,窦一虎、窦仙童下山襄助薛家,破锁阳关之围。
这样一出有武打有爱情、结局大团圆的喜剧,自诞生以来便有诸多戏迷喜爱,逢年过节唱堂会时,《棋盘山》也是热门剧目。
郎回说:“我听明白了,窦一虎叫薛丁山妹夫,薛丁山也要叫窦一虎妹夫。”
在卫青、汉武帝的共轭姐夫后,这儿又来了一处共轭妹夫。
而月红招要扮演的,便是英武又娇俏的窦仙童。
郎善彦有些担忧:“月老板伤还没好呢,现在就上台,吃不吃得消啊?”
可戏已经开场了,这时也没人喊停。
胡琴吱吱呀呀,郎回看着戏台,嗑瓜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还没等月红招登台,饰演薛仁贵的老生便将他的目光摄去了,这是中气十足的艺人,戏腔高昂,极具穿透力,一举一动都颇有力道。
郎回以前从未耐心地看完一场京戏,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大部分年轻人来说,京戏的节奏太慢了,一句话要唱的很长很长,给观众的信息量也太小。
人们的时间太过宝贵,在短时间内便给出大量信息的短视频和小说,才更能满足大家的娱乐需求。
穿越之后,郎回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他不再为了在金三角活下去而忙于奔命,不用思考自己在金三角的那些非法行医过往,是否会对人生造成影响,哪怕那些事都发生在他十八岁前,不用拖着瘸了的右腿,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陌生的校园。
他开始能欣赏和体会到一些更细致的东西,那是戏曲演员优美而独特的肢体动作,他们的一招一式,每个动作都伴着胡琴与鼓声的节奏,透着细致的韵律,还有眉眼与声腔的配合,那在幽微处体现的心思。
这是一种精工细作创作而出的艺术品所特有的魅力。
等再睁开眼睛,路回就变作一个小婴儿,如今他只知道父母说的都是中国话,自己应当还在国内,这让路回松了口气,他分析着,家里睡的是炕,说明家在北边,但具体重生到哪,路回不好说,只知道家里没什么钱,连暖气和电热毯都没有,过冬全靠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