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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妆 盛晚风 174550 字 1个月前

连同这二物一并送入她父之手,届时便会有人来接她。

郎君自是将东西扣下,没送,眼下还在书房的各类文卷下压着,生灰呢。

想想不禁觉着这冉娘子可怜。

他近来与冉娘子接触,发觉她性情温软,天真纯善,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也不识人间险恶。

冉雪霄虽是乱臣贼子,拥兵自重称霸一方,却疼惜爱护女儿至此,算得上是铁汉柔情了。

可这乱世纷争,平白将无辜可怜的弱女子卷入磋磨,未免太过不公。

转念又想,冉雪霄狼子野心,表面称仍愿做大越的臣,转头却和吐蕃来往繁复,操演军马,大有联手吞并河西,深入腹地之势。

上头对此忌惮不已,暗中下令,命河西用两年时间拿下陇右,讨伐冉雪霄。

此事棘手,郎君还未想出对策便碰上了这冉氏女。

都说父债子偿,冉雪霄欲乱天下,那他的女儿又怎能偏安一隅,企图在这纷争中求得殊遇呢?

他又?向冉娘子姣好的侧脸,不忍地想,如今她还一心以为自己的信已被送出,诚心感念郎君的一片好意,期盼着与父亲重聚,殊不知,自身已做棋子。

乱世之中,身不由己。“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糊涂虫,有孕三月,竟也不知?”

谢无陵没好气地掀起袍摆,一屁股坐下窗边的长椅上,那双平素噙笑的桃花眼此时黑沉沉,定定盯着床边怔住的小妇人:“说吧,你嘴里到底有几句话是真,几句话是假?怕不是马翠兰这个名儿,也是糊弄我的吧!”

冉漾还未从她身怀有孕的消息中缓过神,又听谢无陵的质问,一张清婉小脸白了又白,只觉头晕目眩,耳畔嗡鸣。

她怎么会……有孕了?

头颅怔怔地低下,她的视线落在平坦的腹部,仍是不可置信这里面竟然有了个小生命。

细细想来,自逃荒后,她的确没再来过癸水,但她一直觉得是饥饿疲倦,气血不足而致,之前她在医书上看到过这种症状。

且这一路上又是躲洪水又是逃瘟疫,哪怕偶觉胃中不适、无力嗜睡,她只当剩饭剩菜难以下咽、奔波逃荒太过劳累,压根就没往有孕那边想过——

怎么就有了呢。

思绪恍惚飘到季绪离府的前夕,那晚照着周女医传授的那些姿势,他们欢好了三次。

难道就是那晚,周女医的法子奏效了?

往事重重,恍若隔世般涌上脑海,冉漾心下既觉哀戚,又觉荒唐可笑。

为何不早不晚,偏偏在此时发现怀上?若是在妙安堂时知晓,或许王氏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至于现在……

“马翠兰!蠢婆娘!糊涂蛋!”

男人不耐烦的嗓音传入耳,冉漾抬起眼,便见谢无陵大马金刀地坐着,那张本就板着的脸更黑了三分:“老子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冉漾眸光轻闪,想要反驳,又没那个心情。

静了片刻,她咬着失了血色的唇瓣,哑声开口:“落胎药,你还有吗?”

谢无陵正气闷着,冷不丁听到这话,怔了一怔。

“你问那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冉漾面色仍是苍白,眉眼间却是异常的孤冷沉静,两片唇瓣上下一碰:“落胎。”

谢无陵额心一跳,凝视着眼前这张柔婉却又决然的脸庞,神情难辨:“你要落胎?

冉漾目光怔怔:“不然呢?”

这句不然呢她说得轻飘飘,却不是如释重负的那种“轻”,而是透着几分“穷途末路”的颓丧。

谢无陵的胸膛忽的就如被垒块堵住般,既沉又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