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不敢。”梁泽撇开陈东实的手,冷哼一声,“他害怕见到肖楠真的不行了,害怕又经历一次同样的生离死别,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更改这种结局,就像当初没有能力更改李威龙的结局一样。所以才会在这里叫嚣,而你叫得越大声,越显得你懦弱、胆怯,陈东实,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众人一一屏气,短暂沉默后,只听见陈东实自嘲般的呛出一声笑,他抹去眼底的泪,一一扫过眼前所有人。
“没错,我就是个懦夫。从四年前到今天,我依旧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好”
男人开始自说自话。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普通人的伤心,有普通人的无奈,有普通人的庸俗,我什么也不是……”
“我再告诉你一遍,陈东实,”梁泽抬手瞅了眼手表,“距离十二点只有不到两小时,你他妈的再在这里说这些自暴自弃的屁话,我明天就给童童联系新的领养人。我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陈东实似被刺中了痛处般,一下子清明起来。他撇下屋头所有人,迈腿往走廊尽头跑去。后头的徐丽想跟上去,被梁泽拦下。她忍不住说:“你何必这样吓唬他?”
“他就这糯滋滋的性子,你不拿刀狠狠戳他一下,他就只会迷迷糊糊地到处发神经。”
徐丽面色一软,到嘴的话突然没了兴致,转身进了屋子。
急症室床头,愁云惨雾一片。整个房间空洞洞一片,只剩一张床,一张被,和一个濒死的女人。一切都是简单的,原始的、干净的,透着一股把一切拨回到原初时的隐秘的残忍。
其实梁泽说得很对,自己就是不敢,不敢亲眼目睹,不敢亲身面对。四年前的李威龙他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实则也是一种侥幸,因为见了,只怕他会做出比死还要可怕的事。
只是四年后,肖楠将去,他不得不面对。二十六七岁的自己可以假借机缘和时间,错开那片伤心的丛林,而三十而立的自己,却再也绕不开这遍布荆棘的巉岩山道。命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试图躲闪开它的人,它早已为每个人的人生规划好了路线与障碍。
“童”
女人气息恹恹,连说一句话,乃至一个字,都需用尽全力。
才短短几天时间,她就从面色红润、眉目生春的待孕产妇,变成了白布上一块横陈的腐疽烂肉,陈东实不由得想到菜市场里悬挂在案板上无人问津的猪五花——可见生育之于女子,不亚于一场生理意义上的毁灭。
“童童”肖楠虚喊着,伸出手指勾住男人衣角,“童”
“她好得很。”陈东实坐在床头,手头捧着个小盒,眼皮沉重。
肖楠闻罢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瘫平到床头,似搁浅的死鱼般,双目硕大地瞪着天花板。
风吹动纱帘,照进月光一片。男人抽了把鼻涕,将盒子放到被上,转过头来,露出两行清晰可见的泪。
“还记得97年在罕乌拉,718炼钢厂,我俩头一回见面。”陈东实埋头细语,“你那样风光,扭着小裙子,头发散开,耳垂子上搽香水,飘在走廊上,像朵到处开的喇叭花。”
女人状如死尸。
“还有后来,你当着车间百十来口人的面,甩着头,红着脸,告诉大家,你要追一个人,外号叫陈木头。”陈东实握住她的手,“有人问,陈木头是谁呀?你说,嘿,呆瓜,陈木头就是咱们隔壁车间那个最木最呆的陈东实呀。”
陈东实越说越觉得无力,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要呕尽心血一般。无疾而终的陈述就像两人戛然而止的命运,很多故事讲到一半,便已经是穷极血泪的终章。
肖楠垂垂叹息,“原来这些你都记得”
“我记得的,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