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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叔父不允,那在下也只能不孝了。”兰殊的声音并不响亮,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却像是深思熟虑过的,不是一时冲动。

“就算会被宗族除名也没关系?”刘彻觉得很稀奇,“你看上去不像这么恋爱脑的人。”

“我同你讲一个故事吧。”兰殊浅浅微笑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兰殊和鹿鸣跟着长辈去参加文会,路上休息的时候,在田边丈量土地。

“着看着像一个半圆,面积很好算的……”鹿鸣用脚步丈量一下,嘴里念念有词,然后蹲在地上,用树枝随便画画,列个公式,很快得出答案,“大概600平方米,也就九分的地。”

“小娘子,你算的不准吧?俺们这块地明明是一亩。县里专门派人来量过的。”地里锄草的老汉擦了把汗,老实巴交地笑。

“不可能。”鹿鸣马上跑回马车那里,抽出一捆麻线,让兰殊拉着线站在田地的界限处,她拽着线一直走到直径的尽头,作了标记,仔细地丈量和计算。

“就是600平方米,甚至还不到六百,只有596左右,哪来的一亩地?这分明是量错了。”鹿鸣皱眉。

“怎么会呢?”老汉纳罕,“这么多年了,都是一亩地,交税的时候一分不少,都是按一亩地交的……”

“这县里也太不负责了,这都能算错?”鹿鸣很奇怪。

兰殊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她不服。

兰殊带她走到树荫下,小声道:“事实上,这并不是个例。”

“你早就知道?”鹿鸣惊讶。

“普通的农人不识字,也不会算术,他们的田往往会多算些,八分是一亩,九分也是一亩,要交的税便也多些……”

“那不普通的农人呢?”鹿鸣双手环胸,眉头紧锁。

“不普通的便不是农人,他们的良田连成一片,成千上万公顷,常有朝廷的恩赐,交的税很少,再适当隐匿几分,就更少了。”

“那老百姓该怎么活下去呢?总共就这么点收成,税收交一半,也许还不止一半,剩下的勉强够吃喝。要是遇上水灾旱灾,受伤生病,岂不是得饿死?”

“大多会卖了田地,沦为佃农。”兰殊抿了抿唇,“替大户做事,挣一口饭吃。遇上慈善些的人家,也只收五六分税,和朝廷差不多。”

鹿鸣睁大了眼睛:“你管这叫慈善些的人家?”

兰殊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们两家,也是如此。”

鹿鸣转身跑了回去,到马车边敲敲敲,把她父亲敲出来,吧啦吧啦说了一串话,眼巴巴地仰头问:“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鹿青梧摸摸她的双丫髻,如实回答,“朝廷苛捐杂税很多,地里的粮食能有三分留下来就不错了。我知晓民生多艰,所以只收佃农五分……”

“那也很多了呀!”鹿鸣打断了他的话,“那些地本来就是他们的地,他们凭什么种自己的地,还要交那么多粮食出去!要是年景不好,天天下雨把地淹了,颗粒无收怎么办?”

“那便只能欠债了。”兰殊默默地走过来,“高利贷是九进十三出。想来鹿家仁义,不会收这么多的利息。”

“我甚至没收利息。”鹿青梧苦恼地看着气鼓鼓的女儿,“我不缺这点钱。豫章郡是你母亲的封地,那里有座银矿……”

“那你干嘛不把地还给那些百姓呢?你又不缺这份钱。”鹿鸣执拗地问。

“向来都是如此的,我不能坏了规矩。否则御史就会参我让利于民,邀买人心……呦呦!”鹿青梧无可奈何地唤她,鹿鸣却头也不回地跑向另一辆华丽的马车,向她的公主娘亲告状。

十二岁的小姑娘世家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