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些:“为何难受。”
“我少时气盛,家里不让我从军,我就非要争那一口气。在朔西熬了那么多年没回过家,好不容易挣了军功混出点名堂,却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日在绣坊遇见宛娘,听她说了些往事。她说我阿弟……长到这般高,生得漂亮又乖巧,写得一手好字,还会打算盘。我爹娘被我整怕了,不敢逼他成亲,叫他自己相看姑娘。好在他比我争气,真的给自己寻着了一桩情投意合的良缘。家里本想托人往朔西带信叫我回去,可,终究迟了一步。”
焦奕捋了把垂在眼前的乱发,艰涩地扯了下嘴角。
“瓦丹人打来的时候,他们兴许还一心盼着,盼着我收到了信,能赶回去参加阿弟的婚仪。”
湍城是无数冤魂亡灵的噩梦,是屠刀,火光,哭号声与咆哮的凛风,也是活人心中永生抹不去的烙印。
焦奕摸着自己面上那道长疤。
他从不遮掩这丑陋的伤痕,这是他的功勋,是他在白头关拼死杀敌留下的功绩,也是他的罪证,是对他远走他乡,抛家弃故的惩罚。
他此生还有机会建功立业,但他想要护住的家已经不在了。
于思训看了他许久,终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走近了稍许,几乎与出着神的焦奕呼吸相错,伸出手去,指尖抚过他鼻梁上蜿蜒的刀疤。
他的声音轻了下来:“疼不疼。”
焦奕怔然地望着他。
“疼啊。”他喃喃答道,“浑身都……”
一阵细微的风忽然拂开了他额前的乱发,将那个“疼”字吹熄在战栗的眉睫间。
于思训吻上了他的疤痕。
第044章 天谴
揽青院内, 德音正带着小羿在院子里扑麻雀玩。
易鸣步履匆匆,抱着一筐乱七八糟的麻绳铁索从他们身侧绕过,向紧闭的房门走去:“姓卫的开门!”
他空不出手来, 在门前顿了顿,忍下踹门的冲动提高了声:“你要的破烂到了!”
门很快开了半边, 卫听澜探出胳膊, 顺走了他手中的东西, 礼貌一笑:“有劳了易兄。”
“公子他……”没等易鸣探头往里瞧一眼, 门又哐地一声飞速关上了。
可恶,一股子火。
易鸣恨恨地抓了下鸡窝似的乱发,又不好强闯进去打扰他们,只得盘腿在房门外席地坐下了。
屋内,尚在昏迷的歹人被扔在长凳上,祝予怀挽了衣袖, 正垂眼替他把脉。
卫听澜搁下箩筐, 挑了根最粗的锁链替换了原先用衣料拧成的绳索, 将歹人连带着长凳一块儿捆了个扎实, 这才拍拍手, 放心地往祝予怀身边一蹲。
“秦夫人,”他向一旁的女子道,“您可想好如何开口了?”
秦宛看了眼那被捆得惨不忍睹的歹人,有些犹豫:“我想先请两位郎君给个准话, 那‘百花僵’,你们真能找到解药?”
卫听澜笑了笑:“夫人不信我,也该信一信这位祝郎君。‘雁安白驹’, 您听说过吧?”
他说着抬手往身边人肩上一拍:“喏,如假包换的白驹, 他就是。”
祝予怀搭脉的手滑了滑,尴尬地咳了声:“濯青……”
卫听澜好整以暇地弯起唇。
又要谦逊起来了是不是?
君子病,得治。
“您或许不认得他,不过雁安那位寒泉翁,您应当听说过吧?”卫听澜故意绘声绘色吹捧,“这位便是寒泉翁的亲外孙。像他们这样的贤士君子,家风清正,最是要脸面,他既然说了能解,那必然是十拿九……”
话到一半,卫听澜的脑袋忽地一仰,声音也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