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舟微微一滞。
良久,她摇了摇头,闷声道:“我没本事。是有一位好朋友搭救,我才能逃出来。可是他为了帮我逃出来,自己却给杀手楼的头领捉住害死啦……”
卫凛眸光微动,“那人也是杀手楼里的?”
沈妙舟闷闷“嗯”了一声,心中模模糊糊地浮起一个少年的影子。
单薄,沉默,冷冰冰的,像一棵倔强的孤松。
杀手楼里训练的法子极为酷烈残忍,他们这些被掳进去的少年最先会被编进诡字营,习练武艺,每三月一次比武较艺。
为了挑起杀性,按楼里的规矩,每场对局的胜者都需得刺败者一刀,哪怕就此一刀刺死对方,胜者也不会受罚,反而还可能得到奖赏,楼里的一众少年杀手对此都视作寻常。
在她看来,他们早已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只知互相撕咬的凶蛮野兽。
从来没有一个胜者手软。
除了他。
那次他比武获胜,可就是不肯刺对手一刀,不论掌营使怎样责打,他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绝不肯从命。她只隐约记得,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被关进黑牢,断水断粮,以儆众人。
她心里既同情,又很有几分钦佩,便偷偷攒下吃食和伤药,趁着夜深时给他送去。
可他从来都不和她说话,起先她很不高兴,还为此和他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来才知,他喉咙受过伤,不会说话,原是个小哑巴。
不知道他的名姓,她就只叫他哥哥。
后来他们谋划出逃,半路被楼中的人发现,是他舍了自己的性命不要,拦下追兵。倘若没有哑巴哥哥,她决计逃不出杀手楼去。
只是可惜,他们分别时还都年纪幼小,她后来又生过一场大病,已经完全记不清他的样貌了,只是确信他一定生得很俊,否则她才舍不得把自己偷藏的宝贝肉馒头分给他呢。
想到此处,好似天光乍破,沈妙舟在一霎恍悟——
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对卫凛便没有那么多的忌惮之心?又为什么对他隐隐有几分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缘由的信任?
原来是因为,他和哑巴哥哥太像了。
一样的孤冷,一样的身有傲骨,一样的看着凶巴巴,其实心存仁善。
她无意中就对他生出几分亲近。
只不过卫凛口舌却灵便得紧,很会讥刺别人,这倒是和哑巴哥哥大不相同……
炭火烧出哔啵的声响,沈妙舟猛然发觉自己竟已出了好一会的神,而卫凛竟也没催促,只坐在她身侧一言不发,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她微微发窘,轻咳一声,忙转回到正题来,“所以我真的没骗你,我与杀手楼的仇怨极深,你放我离开,我不会与你为敌的。”
可她说了这许多,卫凛竟分毫不为所动,“郡主这段时日,还是安心在此处住下罢。”
竟是铁了心要将她关在这里的意思?沈妙舟又气又委屈。
他这人怎么这样呀。
沈妙舟抿了抿唇,抬头看向卫凛,试图威胁:“我若是和家将断了联系,他们便会将你的身份报给皇上。冒名顶替锦衣卫,这样杀头的大罪,你不怕的么?”
卫凛轻嗤,“有何凭据?”
沈妙舟扬起下巴,“真正的卫凛,十八岁前的经历清清楚楚,从不曾和杀手楼扯上半点干系,又怎么会身中他们只给楼中杀手用的奇毒呢?”
他一哂,“我办过的秘差数不胜数,你又怎知我和杀手楼没有什么牵扯?”
“话是如此没错。”沈妙舟笑了起来,杏眸中露出狡黠之色,“不过陛下多疑至极,我若想要坏你的事,只需提上一提便足够啦。”
默了片刻,卫凛抬眸盯向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