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檀看向托盘里整齐放置的雪白细棉布, 还有伤口需要的敷料,药粉、剪子、匕首, 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之前她就误会过他多次, 因为身份的云泥之别, 她总下意识疏远防范,忽略他对她的好。
只想着往后自己留在雍州, 等他回玉京, 两人关系就再无牵扯。
而曾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也会如同这凛冬的雪,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彻底消失。
罢了,她求他的庇护, 本一开始就是她暗中算计来的, 自始至终她都欠他良多,若能多还上一些恩情, 日后也好叫她心安些。
姜令檀很快将心底纷乱的思绪隐藏好,关了门,转身进去。
屋里烧着地龙很暖,她被寒意侵袭的四肢渐渐回温。
迟疑片刻,走上前。
雪白的绸缎中衣被他解开随意丢在地上,小桌上摆了铜盆,盆里的水是凉的他也不在意,手里握着巾子一点点沿着伤口周围把已经结块的血污擦去,举手投足矜贵难掩。
她略微一犹豫把手里的托盘搁在他身旁的矮桌上,悄悄把目光移开些,小声说:“我让人换了热水送来。”
“小伤,不必麻烦。”
谢珩把带血的巾子丢进铜盆里,神情格外平静,对自己胸前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视若无睹。
他朝她伸手:“善善,药。”
姜令檀赶忙拿了托盘上的敷料和药粉,小心递给他。
这时候她才看清,他身上前段时间受的旧伤才刚结痂还未好全,眼下又添新伤,那些已经掉了血痂的皮肤,就像是白玉沾了胭脂渗进去洇出来的痕迹,清贵中透着叫她不敢直视的秾丽。
“今夜事出突然。”
“雍州南边的营地被瓦剌部骑兵突袭,孤不得不离开一阵子。”
“只是可惜,没有杀掉贺兰歧。”
他也没看她,给伤口上好敷料又倒了些药粉上去,伸手拿了托盘里干净的细棉布一点点缠紧。他手上动作看似随意,可看着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己处理这些事,熟练到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忙。
他应该经常受这样重的伤吧,已经熟练到让人揪心的程度。
姜令檀低着头,视线不禁落在他握着细棉布的修长手指上,茫然出神。
“还生气?”他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姜令檀抬起头,对上了他那晦暗至极的眼眸没回答,反而是问:“您离开,除了要杀掉贺兰太子,还有寿安公主被人掳走的原因。”
“对吗?”
“是。”谢珩没有否认,盯着她,目光比之前更沉。
“寿安虽蠢笨,但她不能在这种节骨眼的时候出事。”
“南燕与西靖联姻虽从一开始就是缓兵之计,但寿安若死在雍州,她如今作为贺兰氏小王妃的身份,只会给西靖对南燕出兵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