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位作宫中侍卫打扮的男子,身形矫捷,方才那一剑便是他挡下的,此人正是孙元放,他虎口震得发麻,却引起了无与伦比的杀心,目光灼灼地盯着皇帝,仿佛在盯着一块肥肉。
受太子吩咐守在门外的护卫们顺势冲了进来,齐刷刷地站在太子跟前。
与此同时,皇帝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们也猛地闪现,黑影重重,密不透风地围在皇帝身侧,约莫有七八十人,御书房都快站不下了。双方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秉着一贯的沉稳,今日的沉稳变得格外老气横秋,他再也难以控制里外不一的脾性,一会儿疾言厉色,一会儿笑容和煦,专心致志地喜怒无常起来,他道:“父皇,若是写下传位诏书,我不伤你,将你老人家送去行宫颐养天年,允你百岁长安,您看您是现在写,还是驾崩之后我帮你写?”
皇帝已经从太子的侍卫中分辨出了目前的局势,他这个有出息的大儿子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了,他是首当其冲的一功。
“你没有诏书,天下诸王皆可讨伐,你觉得这个皇位能坐几天?”皇帝虽然气数已尽,可仍然不肯服软,此前,在太子散播私兵威胁他时,他有意扶持这个大儿子上位,还曾无可奈何地欣赏过这位嫡子的本事,可现在,他却拼着最后一身戾气,也不愿意传位给那个逆子。
这皇位好似一个十分善于负心薄幸的物件儿,皇帝可以给,但太子不能要。
“托您的福,将我那些王叔赶尽杀绝,又未曾立我那些兄弟为王,自然无人可讨伐我。”太子说完,轻飘飘地扫了眼手中的一卷空白圣旨,他早已准备好了,此时也不愿久等,向那些侍卫递了个眼色,便退到后面,惬意地享受屠杀亲父的过程。
皇帝的暗卫和侍卫们一下子打了起来,暗卫训练有素,自是比侍卫们更精悍,可打着打着,侍卫力有不逮,便拿出了方湛给他们的枪支,暗卫们许多未曾见过这个诡异的武器,纷纷败下阵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四周倒着成片的暗卫,轻飘飘的,好似烧干净后趴在坟茔上的纸钱。
皇帝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身中数刀,临死前看了看四周,好似不知自己为何在此处,脸上的惊恐和迷茫如同初生的孩子。
这血肉模糊的御书房,好似五彩斑斓的戏台子,满场生旦净末,南腔北调,你方唱罢我登场。
忽然想起,当年恪王死时,也是这样一个深秋夜,在战场上朝他飞扑了过来,恪王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被一根细绳牵引,竟然当着众将士的面飞去保护他的六皇弟。
也不知他死前眸中万分惊诧的光,是不是同现在的皇帝一样。
太子等到皇帝气息断绝后,长舒了一口气,他全然忘记是自己亲手杀害了他的父皇,走近那具穿着龙袍的尸体,冷眼瞧着,心中的愧疚竟然只有一个见死不救,毕竟他与父皇两人早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明哲保身,怎么能算他谋杀君王?
一旁的方湛瞧着他的脸色,心中暗叹,人到了这般境界,已经是登上厚颜无耻的黄金台,无惧无悔了。
在他们未曾留意的皇宫一角,通过御书房密道窃听到全部宫变经过的帝查司查令云谋,正带着几十个他亲手训练的暗卫从密道偷偷溜出了皇宫。
迎着夜风,云谋攥着手中偷来的玉玺,耳边回响太子那句“恪王叔为救你而死,究竟是自愿救你,还是被迫救你,父皇心知肚明”。
更深露重,黑色长袍猎猎作响,云谋一行人快马加鞭,如一群黑色的乌鸦,连夜朝颍州奔袭而去。
颍州到京城的官道上,矗立着一个关隘,名叫连云关,地势巍峨,山川环绕,状如一道挺身而出的屏障,堪称兵家必争之地。
官道横跨连云关山脚,关隘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