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一低头, 一侧肩膀便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祁云渺回头, 终于见到了越楼西真真切切的身影。

她细细地端详着越楼西。

往日里的越楼西, 总是喜欢着一些颜色鲜明的衣裳,譬如红色,譬如群青、靛蓝, 走在人群中, 总是无比亮眼的;但是今日里的越楼西,却只着了一身麻布白衣。

祁云渺定睛在他的额间, 发现他额间的那抹东西,原来也并非是真的抹额,而是一条一眼便可以看出材质的麻布白巾。

麻布白衣,再加上麻布白巾,这是国朝守孝之人才会穿戴的东西。

祁云渺原本想问越楼西如何会出现在钱塘的问题,突然之间哑了声,没有什么好再问的。

但是她不问,越楼西却是要说的。

“真是巧啊,妹妹,咱们在这里还能碰到。”虽然穿着一身孝服,但越楼西爱笑的本质好像从来都没有变。

他的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巷子里难得没有照进夏日的烈阳,他的存在,却代替了这抹空白。

“你……”祁云渺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同越楼西说话。

问他家中是什么长辈出事了吗?还是再问些别的?

越楼西看着祁云渺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知道这丫头都在想些什么。

他道:“你别想多,我和我爹这回可不是故意出现在你们母女面前的。”

他顿了顿,才终于道出真相,道:“我的曾祖母过世了。”

越楼西的曾祖母,便是祁云渺先前见过的那位陵阳侯府九十岁高领的老太君。

祁云渺恍然大悟。

按照国朝习俗,除非是十分紧要的关头,不然,家中长辈过世,家中子女孙辈,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回乡守孝三年,方能继续参加仕途的。

其中若是有撞上科考的,也得等三年后,方能重新参加。

越家的那位曾祖母,活过了九十二岁的新年,却没能等来自己九十二岁的寿辰。

是以,越家全家人便都回到了钱塘老家,为老人家守孝。

别看他们陵阳侯府,满门武将,家中祖籍居然也是在钱塘这般的江南水乡。

祁云渺觉得这缘分很是奇妙。

她看着越楼西那张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的明朗脸颊,对着他的俊脸,头一次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道:“节哀。”

“这没什么。”哪想越楼西道,“我曾祖母可是活了堂堂九十二岁!如今的国朝,有多少人是能活到这个岁数的?她走之前也没有任何的痛苦,便是在突然的一日清晨,丫鬟发现她没了。我们家中都说过了,这是喜丧,大家都要高高兴兴地送她走。”

祁云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的阿爹从小便是个孤儿,她生下来便既没有祖父,也没有祖母,更遑论曾祖父和曾祖母,不过她有外祖父和外祖母。

这种老人家的离世,同她阿爹的突然离世不大一样,祁云渺知道。

她和越楼西说了几句话,一旁的表弟和表妹们看在眼里,终于趁着俩人空闲之际,问道:“表姐,这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