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菲利普一走,闻亭丽的脸色淡下来,看看时间?已是六点?整,等不及找侍应生要了当天的晚报,全?神贯注地翻阅起来。
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连广告都要细细看上两遍才罢休。
今天报纸上倒是有熟人的消息,在一个?很起眼的位置上写着【上海老牌织业世家子弟乔杏初先生正式宣布与?妻子白?莉芸女士离婚。】
对?此?,闻亭丽早有所闻,对?于?二人离婚原因,外界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该报却直接得出结论:“最大导火线莫过于?乔家已是日暮西山,白?家人不愿再?与?这艘‘破船’共沉沦,所以才要早点?拆伙。”
闻亭丽漠然翻过报纸,她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上海的情况。
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陆世澄一定会安然无恙来找她的,这些日子,她以匿名的身份在香港发?行量最大的几家报纸上日复一日刊登一则相同的广告。
【每天傍晚我?都在香港格罗士大饭店酒店等你,从六点?等你到十点?钟,风雨不误小?橘子。】
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连邝志林都被蒙在鼓里。今天,她再?次准时来到此?地守候,看着落日一点?一点?西沉,眸子里的光线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看来今晚又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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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消沉地用勺子搅着咖啡,桌子前方突然投下来一道阴影,有个?人站到了她的对?面。
闻亭丽缓缓抬眼,这人的手表和衣裤相当考究,分明是个?家境富裕的年轻男子。
这使得她的心猛地一跳,忙不迭抬头看,可是马上失望了,不是陆世澄。
这个?人她也认识,乔杏初。
她想起刚才那条报上新闻,据说一离完婚,白?莉芸就潇潇洒洒独自去重?庆办厂去了。
这个?结局,令她对?白?莉芸刮目相看。
乔杏初指指她对?面的椅子:“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闻亭丽很随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年过去,乔杏初这个?名字对?她不再?有任何意义,如今她看他的眼神,平淡得就像在马路上偶然撞见某个?街坊邻居。
乔杏初眼中的情愫却要复杂得多,坐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却不喝,只是凝望着对?面电影院的海报,确切地说,他在打量海报上的她。
今非昔比,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狼狈不堪从乔公馆跑出去的小?姑娘,她的成功如此?耀眼,哪怕是再?不希望她过得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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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这世道,想要做到这一步是极不容易的,作为一个?占尽优势的富家子弟,他对?此?心知肚明。
他想由衷对她说一句“恭喜”,却有些开不了口。
他惭愧。
一想到他们乔家曾把?她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就觉得刺心,他是帮凶之一,但凡她的个?性稍微软弱一点?,说不定早就葬身在社会的无情铁掌之下了,此?次重?逢,绝非他所愿,他原想继续保持缄默,却鬼使神差开了口。“我?离婚了。”
闻亭丽没什么?反应,他读懂了她眼中的事不关己,嘴边不禁浮现一丝苦笑。
才两年,就已经物是人非。他的初恋、他们乔家的风光时代、他的婚姻,统统都回不去了。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惆怅的气息,连闻亭丽也感觉到了,两个?人各想各的心事,都在那儿怅望着夜灯下的人潮。
南国就是这点?好,再?晚,街上也不会冷清,可是这种热闹对?于?寂寞的人来说,并非是一种心灵慰藉,反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