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前几日的宁波之行耽误了新戏的进度,从这日起,闻亭丽开?始没日没夜泡在棚里,常常是?上一秒刚从《双珠》的哭戏里出来, 下一秒就进了《春风吹又生》那黑魆魆的“厂房”, 幸而黄远山坚持购买了最新式的炭精灯, 在百分百还原红棉纺织厂脏乱差环境的前提下, 还能?保证镜头?前的采光,成片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闻亭丽愈发干劲十足。
这期间,她?和黄远山着手成立剧本部,在尝到过抢购《双珠》的艰难滋味之后,她?们就意?识到秀峰必须手握自己的编剧人才,不然在选片时会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
经过一番招聘,招到了两名?专业编剧, 其中一位正?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编剧柯庆, 经他创作的《红梅怨》《一江愁》都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
柯庆一开?始不想来, 是?黄远山和闻亭丽三顾茅庐才说动了他,当中种种艰辛自不必细说, 编剧部宣告成立的这一天, 黄远山高兴得像个孩子,亲自跑到公司大?门口放了两串鞭炮。
闻亭丽同曹仁秀几个挤在二楼露台上往下看, 鞭炮声有?多响, 她?们发出的笑声就有?多爽朗。
这天,曹仁秀对闻亭丽说:“闻老板,有?个人拜托我约见你一面。”
闻亭丽便问是?谁。
“红棉纺织厂的女工丁小娥, 她?听说我们在拍她?们的故事?,颇受感动, 很想亲口同你们说几句话。”
闻亭丽忙说好?,双方安排在红棉纺织厂的后巷中见面,时间是?傍晚六点半,只有?这个时间,厂子里的女工可以“放风”十分钟。
曹仁秀自毕业后一直在红棉纺织厂账房做事?,日语又好?,几年下来与厂子里的工头?都混熟了,饶是?如此?,仍费了不少波折才将丁小娥带出来。
为避免引起日本工头?的注意?,闻亭丽和黄远山一直猫在车里,不一会,就看见曹仁秀领着一个人匆匆跑来。
闻亭丽和黄远山骇然相顾,哪怕她?们早已熟悉红棉纺织厂女工的种种现状,终不及亲眼?看见这一幕来得震撼。
曹仁秀身边的女工面黄肌瘦,两眼?无神,走起路来袖管和裤管空空的,仿佛衣服里面装着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具即将被榨干的“干尸”。
“这是?丁小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亭丽下车紧紧握住丁小娥的双手,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本身算苗条,《春风吹又生》开?拍后,为求真实展现红棉纺织厂女工的苦况,她?硬逼着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减掉了五六斤,可直到亲眼?看到丁小娥的这一刻,她?才知道,不够,远远不够。
丁小娥的胳膊比小桃子这类幼童的胳膊还要细得多,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断掉。
她?心中感到无比惊愕、难过、痛惜。丁小娥这种苦相,即便顾杰的化妆技术再高明,也无法全?部还原出来。
最后还是?黄远山率先打破沉默,她?恳切地跟丁小娥握手:“你好?,我叫黄远山,是?这部劳工片的导演,这是?闻亭丽,她?是?女主演。”
没想到丁小娥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曹小姐告诉我,电影拍出来之后,会有?……会有?很多人来看,那我有?点担心呢,我们的厂子不会关?门吧?”
回去的路上,闻亭丽三人的情绪异常低落,本以为丁小娥主动约见她?们,是?为了向她?们提供更多日本厂方压榨女工的证据,可原来她?虽然痛
恨厂房虐待她?们,却不希望自己失去工作。
“明年我二弟就要娶媳妇了。”丁小娥怯生生地说,“家里还等着我月月寄钱回去呢。”
回想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