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郑武叔的夫人李氏把清操唤到自己?房中。
房中摆了风炉,茶缶和茶瓯。
“清操,来尝尝。”
清操接过新煮的茶,只一口,便尝出是她少时最爱的蕲春茶。
“这?是我内甥送来的。他出身博陵崔氏,新晋了瀛州别驾。他小时候常来坞堡中玩,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了?”
“阿婶……”清操抬起头,放下?茶瓯,“我小时候爱饮蕲茶。不过这?些?年在北地多吃酪浆,再饮此茶反倒不习惯了。”
“清操,我与你阿叔素来知道?你的心意,但缘起缘灭,终究是不能强求的……”李夫人叹了口气道?,“昨日广宁王差人给你阿叔送来一封……嗯……我们商量了一夜,不知如何跟你开口……”
清操一下?慌了心神?,她瞪大了眼睛,道?:“阿婶……我去看看宝儿……看他……是不是睡醒了……”
说完,她猛然起身,碰翻了案几?,茶瓯碎裂一地,她却也顾不得,慌慌张张地往门外奔去——她现在只想逃,逃到外面去……
外面春风和暖,花香阵阵,红尘盛景,皆在此间。
而落在清操眼中,只见朦胧一片,浑浊一片,她与这?世?间仿佛隔着烟雨。
从烟雨中急走过来的人影,一把捉住她的肩膀。
她茫然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努力分辨才认出是阿叔,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却仍从他的口型中读出几?个无比残忍的字——
他说:“兰陵王薨。”
那一瞬间,她像陡然溺进水中,胸口痛得无法呼吸,耳边嗡嗡作响,眼睛酸胀得根本?睁不开……
清操倚在榻上,手中握着广宁王孝珩所书的讣文。
“广宁王也真是奇怪,我已不是兰陵王妃,为何还?要给阿叔送信来……”清操平静地把讣文叠好放在榻边,“阿叔今日不去礼佛了吗?”
郑武叔拧着眉,“本?是要去的,但实在是不放心你……”
“我有心理准备……”清操淡淡地说,“此前也跟阿叔说过,他在突厥中了毒,唯盐泽虺易可解,他却在去年解晋阳之围时,亲手烧了盐泽……”
“殿下?高义,非常人所及……”郑武叔由衷佩服道?。
清操回过神?,对郑武叔笑?了笑?,“我没事,阿叔去吧。”
郑武叔回头看了看李氏,示意她好生照看,便转身走了。
郑武叔去了竹林寺礼佛。
自老郑公?故去后,他几?乎走遍了荥阳的佛寺,参禅造像,研习佛理。
次日午后,他在寺中吃了素斋,路过少溪时,见有人仍在水边流觞。
“郑公??”他本?不想打扰,却听有人唤他,只得驻足一观。
正是成皋郡丞赵鸾。
经天保年间的裁并,荥阳郡降为县级,并入成皋郡,郡治留在了荥阳县。
“赵大人……”郑武叔对着赵鸾点?了点?头。
“郑公?还?未出发吗?”赵鸾起身行礼,被郑武叔止了。
“出发?”郑武叔听得一头雾水,“去哪里?”
“郑公?昨日遣人去郡廨办理去邺城的过所……”
“邺城?我……我为何要去邺城?”
赵鸾挠了挠头,道?:“昨日郑府的僮使,拿着广宁王手书的讣文,说郑公?要往邺城吊唁兰陵王……”
清操换上男装,绾起发髻,怀揣过所,从荥阳一路北上邺城。
她牵着马,缓步走在邺城的街道?上。
路过西口里,她想起嫁入邺城,走得正是这?条路——那时他身着红彤彤的喜服,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之上;
路过清风里,珍药馆的吴大夫还?坐在那里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