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只身滑悬索出城,否则我即刻炸平了登平,算送给你和你军将士的陪葬。”
他言辞不算刻薄,却带着扼人喉咙的杀意,不容置疑。
图择眼角跳了跳,见城外望台上皆有哨位,正目不转睛地盯视城中动向。
他又与李爻对视片刻,确定对方说得出、做得出,只得灰头土脸出城去,做起了阶下囚。
李爻速战速决,心中半块石头落地。
他留常健和增援的十万大军固守,下令说对方稍有异动,就全杀了。同时飞速拟好书信,发到蒙兀主寨去,告知蒙兀的老头子大汗,甭管你爷儿俩是不是一条心,反正现在你宝贝儿子在我手上,要死要活一句话。你敢派大军来抢,我就敢先杀他祭旗、炮轰城中的五万骑军。大不了咱们继续打。
常健看李爻忙活,心道:北关的乱子也只得是王爷,才敢、且有能耐以此雷霆手段按下。
换作寻常守将,哪敢擅自豁出整座空城诱敌深入。
他接令驻守,细化斥候对草原深处的探查、望台对城内的盯视,又命人将图择单独看押。
他明白李爻的归心似箭,以实际行动让他宽心。
李爻看在眼里,笑称“老将军坐镇我自然放心”,又简略措辞,写好战报送去都城。而后他提笔未收,想写两句什么给景平,可左思右想,心中感念全是景平将他从乱局中挪出来的良苦用心。一时不知如何下笔。心中千言万语,竟凝练不成一句话。
“王爷……”常健叫他。
李爻回神,发现笔尖滴墨,沾了卷。他笑着撂笔:“走神了。”
“王爷歇一两个时辰吧,”常健劝道,“刚刚城上……您到底……”
“骗人的,捏爆了提前备好的血包,不碍事,”李爻不吝地回答,起身往外走,“不歇了,待着也睡不着,路上跑累了反而能安稳个把时辰。”
他飞身上马,对老将军抱拳“尽在不言中”,点齐小队兵将,一骑绝尘直奔牵念之人,爆土攘烟地跑了。
常健总觉得他脸色差极了,整身暗乌色铠甲在冰天雪地里,像副水墨画。一场雨、一阵风都能让他融化在山河间,不由得感叹:说走就走啊,也就仗着年轻了。
功名几行尽,霜雪压满身。
人间正道不能稍微宽待他些吗?
天瑞皇帝赵晟一夜之间变成太上皇,儿子不仅“偷摸儿”登基,还整了个万民书似的诏令昭告天下。
回程路上,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没人刻意来触他霉头,他依旧有所耳闻。
第一次听到这消息时,赵晟不信;第二次暴怒;第三次则已经开始相信逆子当真反了。
他吹胡子瞪眼地想:他说待朕还朝就会归政?希望他说话算数。
若是不算……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眼看这天就要进城,太上皇圣驾经过城关外十五里处的空场,看见连片的驻扎营地。
细看,正规军帐只占整片驻地的十之三成,剩下的皆是破窝棚。
军营范围内,军纪整肃,士兵各司其职,而老百姓连片的窝棚边,则生活气息浓郁。暖意十足的小火堆上架着大盆烧热水,老太婆坐在一旁缝缝补补,时不时有小童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花袄子嬉笑跑过。
日子穷困,也是烟火人家凑合过、不减和谐。
随着车马队前行,赵晟看见营地背后的空场上,正在练兵。
前排官军打拳,后面跟了许多精壮百姓依样画葫芦。
“这片怎么回事?”赵晟问道。
樊星答道:“这是围堵邺阳城门的幽州百姓,被庄大人带着,暂时安抚在这了。”
赵晟深呼吸,背上早就好了的箭上隐隐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