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话锋紧跟:“所以眼下景平要替太师叔拦一拦庄大哥。”
称呼都变得丝滑。
庄别留听他一圈绕回来,脸色一沉。
景平只当没看见,话匣子打开便竹筒倒豆子:“庄大哥一路未走官道,想来是为绕过路上哨位,出其不意,同样这导致有些事你不知道,”他放缓语速,一字一句道,“我太师叔已经前去了幽州,你们走岔了。”
“阿爻……王爷当真没在都城?”
庄别留本还寄希望于李爻能在御前帮百姓说话。
“确实没在,否则依他的性子,怎会避而不见,”景平语调不经意柔下几分,跟着又转为无奈,“不仅他不在,陛下也不在。”
庄别留:……
“你们为何偏选这般时候来都城,系列因果当真是巧合么?还是庄大哥早被有心人暗中推措怂恿?近日接连有军令下,细想疑点重重,无奈我暂时没有证据。可若当真如我所猜,那人是要是让你和十万幽州百姓,为他狼子野心血奠!”景平揣手端坐在椅子里,停顿片刻,见庄别留面色冷沉,又道,“两日前,有奸人谋刺太子殿下未遂,你紧跟着围逼城下,皇上、康南王皆不在,事情‘巧合’至此,庄大哥以为,往后将如何发展?”
庄别留思路直接,也看出“刺王杀驾事败”之后,幽州变成了一道吸引火力的大旗。常与他暗中联系的苏大人却一直安抚他等待时机。
前些天幽州传言四起,他明接圣旨、暗收苏禾“锦囊”——大人要他借安抚为名,带幽州口百姓到都城要说法。
可对方为何隐瞒圣上离开的事实,这说法找谁要?
事情周折太多,闹到最后他和这十万百姓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前来都城的意图。分明已有被当炮灰的苗头了。
“你说有人挑唆,这人是谁?”庄别留问。
景平谨慎至极,摇头道:“这暂不能说,”他摩挲着衣襟上的香樟扣子,“庄大哥带百姓退开十五里,我会着人送衣裳、粮食,十五日之后,定给出百姓满意的说法。”
庄别留低头没说话。
景平看不清他的目光。
花信风看向景平:眼下动手制住他,是好机会。
景平微摇头,不同意——制住他百姓大概会乱,不能让晏初爷爷豁出名声维护的人们再历血光。
一人都不要。
“可以,”庄别留抬头定声,“我信你,但十万百姓的生死只牵系在你我二人身上,我不能放心。”
他嘴角渗出几分悲凉的笑意:“王爷同你说过吗,他娘亲曾偷偷对他说‘能平安过日子就好,别去做英雄,没有好下场’。”
这话李爻从未提过,景平讷了下,摇摇头。
“可他还是要做英雄,听说你跟在他身边多年,你也要做英雄么?”庄别留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递给景平,“喝了,我即刻退开十五里,事成、百姓得平安给你解药,若不成,你留下英名、给十万百姓陪葬吧。真到那一刻,我们有的是湘妃怒,和邺阳一起上青天!”
显然,那是毒药。
他要拉景平彻底入局,李爻的心思才会更多地偏移给他们。
景平在与庄别留对视的须臾间,知道他没开玩笑,接过药瓶笑道:“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当英雄。”
他正拔开瓶盖……
“且慢。”
一声凛喝传来。
帐帘翻动,与天光和寒风一起进来的是个少年身影——很高挑,只是骨架尚未宽阔,也不健壮,才显得清瘦至极,像被风吹进屋子的纸片。
“太子殿下……”
景平、花信风同时见礼。
“殿下何必以身犯险?”花信风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