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忙着收复失城,景平当然也没闲着。
第二道圣旨发出时,他已经到了都城。
他现在是从二品大员,还朝直接觐见复命。
景平总听李爻念叨,皇上在御书房怎样怎样,料想赵晟不坐朝时,除了陪后宫娘娘们“日理万机”,便是在御书房“休养生息”。
可这回,引路太监却领着景平去了太靖阁。
景平在太医院时听过一些闲话:太靖阁是先帝驾崩之所。先帝驾崩前,一度睡不着觉,神经兮兮的,总说有熟悉的声音在耳朵边叨叨,至于叨叨了什么,就听不真切了。但他笃定那是与他熟识故人的声音,或恩或仇,纠葛千丝万缕。
这事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稍微上年纪的太医便声称确有其事。当时谁都没查出先帝毛病的根节在哪。后来玄乎其玄没个定论,老太医们便断言,说先帝一生杀孽太重,油尽灯枯之际血煞戾气迸散,镇不住怨,才总能听到冤魂哀哭、厉鬼索命。
而那些叽叽歪歪的索命声,只在太靖阁才能消停。或许是太靖阁的风水能震住乱七八糟的东西。
景平不明所以,行至太靖阁,发现这地方确实有点意思。
阁楼建筑风格奇特,不是中原地区传统的攒尖顶。那圆滚滚的拱顶上有天窗,是七彩琉璃做的,日光照透在地上,仿佛有斑斓的彩虹雨泼洒。
景平到时,赵晟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豫妃为他揉着太阳穴。
一旁樊星轻声提醒道:“陛下,贺大人来了。”
连叫了三遍,赵晟才眯开眼睛。
“微臣贺泠,参见陛下。”景平想跟一句“陛下福寿安康”,转念觉得他这模样实在不怎么安康,又咽回去了,叉手一礼,顺带向豫妃道,“豫妃娘娘安。”
赵晟坐直身子,道:“朕见到你的奏报,说此行很是顺利。”
皇上双眼下能见青黑色,印堂隐灰,唇色暗哑,这在景平看来,正是一副标准的命不久矣之相。
“陛下是头痛吗,微臣上奏之事略有繁复,”景平颇有深意地道,“不如微臣先施针缓解陛下的头痛,再将事情说予陛下听。”
赵晟经那逼宫之事,大病一场,身体没缓上来,脑子还算暂时没坏,听出景平话里有话,向豫妃摆手:“你去歇会儿吧,陪朕好久了。”
豫妃行礼退下,景平则开始慢悠悠地给皇上行针,半句话都不说。
针行过半,赵晟疼得发胀的脑袋,居然跟他暂时休战了。
他舒出一口气:“偌大的太医院,是找不出第二个能缓解朕头疼的人了。”
景平躬身谦虚道:“陛下谬赞,大人们都克谨,不像微臣这般胆大妄为罢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整个太医院都骂了,明摆着说太医们怕担责任,不敢好好给皇上医治。
赵晟笑着“哼”一声:“朕听说,前些日子郑铮大人提不起精神,你只用了两刻钟的功夫,就让他生龙活虎了?”
景平笑道:“这便是哪位大人的谬赞了,微臣只不过是懂得一个浅显道理,病症多数时候像一道阻隔春日暖阳的冰封大门,冲开便是煦风和缓,冲不开,便只能忍耐妖风苦寒。而冲那门,总要经些苦楚的。”
“那你看,朕的冰封如何冲开?”
景平眉头一收,躬身低头道:“微臣不敢说。”
在此之前,赵晟从没真正在意过景平,他是想给李爻寻个牵绊,才引年轻人入朝,后又将信国公世子的身份还给他。
万没想到,他此次被委以重任,传回来的奏报收效不错,一圈买卖做下来,拿回不少钱,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
而今,他又言辞机巧,别有深意。
赵晟突然意识到这年轻人比自己想象的高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