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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匆匆,一个沉稳。

阿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孩子。”

明明她听着年纪也不大,反而却把岑旧当做小孩。

岑旧刚想反驳,却听见了一道略沙哑的声音。

“你好,我叫无名。”

温和的,带着一点讨人喜欢的笑意。

岑旧的身躯不可自抑地僵硬了一下。

明明在秘境里回忆起来过。

明明之前也考虑过沐安拿锁灵藤的意图。

明明……他也有察觉到的啊。

可是为什么刚刚不敢去想某种可能性呢?

阿水:“啊呀,无名,你怎么把他吓哭了!”

无名:“对……对不起,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明明他们才刚认识。

为什么要对自己嘘寒问暖呢?

熟稔的语气。

本能的照料。

床上十分珍贵的云锦被褥被攥得出来了褶皱,就好像石子扰乱的湖心水。

也像是纷乱难言的心绪。

小的时候,岑旧曾幻想过,也许诸生都是大梦。他的父母没有死掉,平远侯府还在,躺在粗壮的树干上,一低头,就能瞧见他的兄长在笑。

可是梦醒了,还是冰冷的地面,磨人的枯草,以及身上发疼的旧伤。

这种分不清的虚幻感,一直到师尊将他抱回家才彻底消散。

师尊将他抱回无涯派,结束了他年少时的梦魇。

梦醒了,便才发现,原来苦痛是他人生中的试炼。

渴望归林的乳鸟不再日日徘徊寻找消失的树林。

要向前看。

可是,无休止的思念滔滔不绝。

海不会停止奔流,思念也一样。

梦的尽头,少年总觉得父母没有死,兄长也没有死。他没有亲眼见到死亡,因此还残存了一点幻想。

幻想有一天的重聚与团圆。

后来长大了。

也不再幻想了。

可如今,措手不及的思念从少年的梦境深处滚滚而来,像是要把他的口鼻都灌入泪水的腥甜。

泪水流了出来,想要洗涤这片黑暗但却无济于事。

就在旁边。

他的日思夜想,他的至亲离别。

可眼前所及,除了泪水,还是黑暗。

他偏偏在最新想看见的时候,看不见。

白衣修士就这么垂坐在床边,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带着尘土与血污。这是岑旧特意嘱咐过的。他在蓬莱岛狼狈奔逃的样子假死才最有说服力。

一头乌黑的青丝被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青年以为自己扎得很好,但实际上,有些偏了。

漂亮的桃花眸如今失神而暗淡,唯有眼尾的红晕逐渐鲜明扩散。一滴又一滴泪自眼眶中流出,滑过脸颊,落到床上和地面。

阿水劝了半天,他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住地掉着眼泪。

明明在哭,却很安静。

就像是……和亲人走散于是在路边哭泣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的乖孩子。

这个念头一滑过。

阿水的心脏疼了一下。

像是被一只小虫子叮咬了一口。

她突然拉住无名的衣角。

“我们先出去。”

无名会意。

两个人默契而无声地给白衣修士留了一个私人的空间。

门再度关上。

自从只剩下一个人之后,岑旧又忽然冷静了下来。

并不是说他有高超的情绪调控能力。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眼泪只能干涸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