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而沉重地走到了岑旧面前,沉重而疲惫地唤了声:“大师兄。”
岑旧是这些人中唯一面无表情的。
震惊、悲伤,甚至只是单纯的同情惋惜,他都没有。
他白衣肃立在师尊的故居前,在这种悲怆的气氛下,心却鼓噪着,品出了一点报仇雪恨的快感。
死去的人是这些人的亲朋,但却是前世加重他堕落深渊的帮凶。
此时,他甚至感觉到了几分与世界隔离断掉的旁观感。
岑旧想,他甚至感谢沐安。
因为有悖礼法,因为同门旧情,又因为什么所谓的大局为重,他甚至不能像沐安一样,肆意将这些人的性命践踏。
尽管目的是报仇。
“怎么了?”岑旧稍稍回过神,他忽而想起沐安的纸人分身临死前那番没头没尾的话。
沐安说得讨巧,既能动摇岑旧的道心,又能将众人的怒火稍稍迁移到他的身上。
是要报仇吗?
岑旧木然地看着曾经也算关系不错的四师弟。
他像是眨眼间又被沐安扯回了前世孤立无援的境地,如今疲惫又脆弱,扬起脖子引颈就戮,等待着过往故人对他的判决。
“大师兄,”四弟子似乎一夜之间从没正形中锤炼着长大了,从前那副油腔滑调的模样竟在眨眼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里面挂满了疲惫的血丝,他盯着岑旧,快要将青年修士盯出洞一样的专注。过了很久,岑旧才听到这位师弟沙哑着声音,缓慢又郑重地说道,“我替师尊说声对不起。”
啊。
岑旧感觉好像思维停滞在了这一刻。
本来做好心理准备的,妄断生死是非的铡刀却没有带来想象中的疼痛。
太阳已经彻底趴到了晴空,将一缕暖意慷慨地打在了青年修士的身上。
岑旧转动着迟钝而僵硬的眼球,一向最会说话的他此时破天荒地发现了自己的词穷。
然而四弟子的声音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
更多的熟悉的、他从小陪伴到大的面孔站了出来。
他们唤着他“大师兄”,发出来了迭声的“对不起”。
岑旧的眼睫忽而很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似乎迟来的曙光终于照到了他这个重活两世的冤魂身上。
“大师兄,”最后一个走到他面前的是吟怀空,少年迟疑了下,只是渴望地看着他,“回来吧。”
岑旧这才有了些落到实处的感觉。
“不。”他果断地拒绝道。
无涯派的恩怨与罪孽似乎消散在了玄鸟的不灭真火中,烧了个精光。
无涯派现在已经因为神器元气大伤,长辈们尽数死去,留下来的不过是几个金丹期的小鬼。
似乎彰显着这个门派的断代和注定要走的下坡路。
但似乎也还不错。
真火烧尽罪孽,这些孩子虽然青稚懵懂,但出乎意料地被教养得不错,身姿挺拔,正如穹峰随处可见的翠竹。
但这些都不是岑旧拒绝的理由。
他只是忽而没来由的疲惫。
分明解决了前世最深的仇恨,却和上一辈子赴死前一样,茫茫然无所得。
“我累了。”岑旧道,直接而明了,“不想再看见无涯派。”
他是无涯派的首席大弟子。
师弟师妹们都曾以他为表率,躲在大师兄的羽翼之下,如今乍然听到如此决然的话,眸中都流露出来了不舍的难过。
但没有人阻拦。
他们心知肚明无涯派对大师兄的亏欠,是万万年也弥补不上的,所谓的挽留,不过是他们的一点私心罢了。
吟怀空脸上露出来了不舍的神色:“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