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尖剧烈颠簸的危船,她在船上待久了,居然不再感觉晃荡。
斗篷里有点闷热,谢明裳解开斗篷透风,露出两位小娘子三分相似的秀气眉眼。
“五姐姐,二叔二婶从来都撑不住你。你如今看清了,他们连自己都撑不住。”
“仔细看看周围,看看自己。在你自己身上、在周围,找一找能撑住风浪的东西。”
“站住了,站稳了。想留京城也可以,想回老家也可以。”
玉翘露出似笑却又似哭的神色,抖着嘴唇说道:
“明珠儿……我和你不一样。我身边哪有撑得住我的东西呢。我自己的爹娘靠不住,弟弟还那么小,这么多年攒的私房细软,被我赌气全捐了庙里……”
谢明裳扬声召来耿老虎:“耿叔,劳烦你去前院找一找阿兄,转句话给他,帮我拿点东西来。急用。”
耿老虎大步离去。
隔不久功夫,提一个京城送礼常见的黑漆大提盒回返,沉甸甸地放在谢明裳面前。
“大郎君说,上回送来十块整。家里融了三块,剩下的都在这处了。”
谢明裳当面打开提盒,取出一张金灿灿的足金饼,摆在谢玉翘手里。
“ 拿着。”
谢玉翘握着沉重的金饼,猝不及防,惊得瞳孔剧烈震颤。
金饼下还压着第二张金饼。谢明裳当面清点,一斤重的足金饼,七张摞在一处。
她把金饼连带提盒递去谢玉翘手里。
谢玉翘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不成!太贵重了,我不能——”
谢明裳感觉眼前晕眩,玉翘的动作晃得她更发晕,她把提盒放在玉翘身侧,闭上眼睛,对还在推拒的五娘说话。
“你身边当真没有能支撑的人?还是你看不见?你在山上修行那阵,我娘一趟趟地往山上跑,你看不见?守着你不离不弃的何妈妈,你看不见?”
“别只找我诉苦。七斤金饼拿去。撑着我,
把你自己撑住了。”
……
寂静的厢房里,谢琅提前离去。
萧挽风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远处。
身后护卫的顾淮把刀重新挂回轮椅,打开房门,沿着清静长廊推行。
严陆卿这时才轻声喟叹:“京城藏龙卧虎啊。谢大郎君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心中自有韬略。做个小小的文史馆六品修撰,屈才了。”
萧挽风收回目光:“你也听到谢琅那句 ‘假戏真做,引突厥南下,亦可’。他和他父亲的性情大不同。”
“可以用谢琅,但用他需小心。”
一行人转下廊子,护卫轮椅走近院门时,正好看见谢玉翘吃力地抱着个黑漆双层大盒,眼睛通红微肿,神色恍惚地走出院子。
不知她在想什么,竟没看见迎面而来的萧挽风一行人,脚步飘忽地沿着廊子离去。
“谢家的五娘。” 严长史冲那道窈窕的背影低声道。
“蓝世子录供时,问出一些令人惊讶的内容,跟这位谢家五娘有关。拱卫司秘密送来过目,臣属看完之后觉得不妥当,怕毁了小娘子清誉,当即烧去。”
“蓝世子不知如何结识的谢五娘,从她嘴里套问出,曾经有人两度‘羽箭传书’,示警谢家。”
“蓝世子便也学着羽箭传书,把书信射入王府庭院给娘子。他甚至想暗示谢家,之前的射入谢家庭院的两封‘羽箭传书’,也是出于裕国公府的帮扶,想换得谢家感激。”
严陆卿笑说:“殿下,从前两封羽箭传书的事,咱们还闭嘴不提?再不澄清的话,倒要被裕国公府拿去示恩以谢家,以恩人自居了。”
“说给谢崇山,他会信?” 羽箭传书示警之事,萧挽风并不想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