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浓墨般的夜幕渐渐似裂开一线,太华嶙峋的轮廓,如巨兽蛰伏在视线的尽头,峰脊剑戟般割破云层,巨大的阴影,渐渐逼到马前。
将近子夜,李霓裳终于赶到了天生城的山麓之下。
再往前去数里路,便到营门之外。
前方远处的夜幕下,依旧漆黑无光,并不见火影。
李霓裳收目正待催马继续前行,对面月光之下,一匹马驮人狂奔而来。
那骑影摇摇欲坠,看去受伤不轻。
护卫很快认出,来人是陈七身边的一名驿卒,立刻上去接应。
驿卒失血过多,一头落马,稍稍缓过来一口气后,说在前方的山麓口附近竟埋伏着一伙人,应是那陈长生生性狡诈,为防万一所留。
陈七一行总共有十来人,而对方更多,他们寡不敌众,被迫且战且退,当中的大多数被围困在了一个孤岗上,陈七更是中箭,不知生死,只这驿卒拼死侥幸逃脱出来,想再去十里外的一处河防营求救,那营里的人,是孟贺利的手下。
“你们没说天王也在?难道他们竟然不怕?”瑟瑟焦急追问。
“说了!谁知他们不信,根本不听!他们知我逃脱了,还有几人在追我!你们快走,去河防营把人叫来——”
驿卒提着口气才撑到此刻,指点了方向,便昏迷过去。
护卫才将他先拖到路边藏在荒草里,前方的林间炸出一阵马蹄声。
果然如这驿卒所言,追兵已到,火把的光映着骑影,在林中幢幢晃动。
展眼,七八匹黑马涌出,刀刃与皮甲在马背上的摩擦声扑入耳中。
对面竟应也没料到会遇上另一拨人马,一惊之下,见对方人数不占上风,当中似还有女子,便迅速追来。
护卫临危不乱,两人迅速上前迎敌拦截,另一人要护送李霓裳离去。
“他们人多,你也留下一道。都当心些!我们自己去送信就行!“
她命那护卫也一并留下,助伙伴共同对敌,自己与瑟瑟迅速掉马离去。
山道在狂奔中显得狭窄难行起来,好在这一带本就是天生城里修出去的马道,李霓裳熟悉道路,今夜月光也亮,很快奔出了数里地。
身后的打斗声已经听不见了。
陈长生的人在得知天王也在城内的消息后,非但不退,竟还敢痛下杀手,难道见计划败露,铤而走险,不做不休?
那河营在北向十来里之外,就算能顺利叫来人,一个来回,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了,不知还能不能来的及。
李霓裳焦心如焚,愈发夹紧马腹,再度催马。不料此时,坐骑的一蹄踏到了地上的一个洼坑。
李霓裳听见骨骼断裂似的轻微脆响。瞬间,马头随着一条弯曲的马腿,倏然下沉。
她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如羽毛一样被甩下马背,落到了道侧的斜陂之上。
山风卷着碎石擦过耳畔。天旋地转间,不知撞断多少灌木,最后重重砸进一片松软的草陂里,这才被托住,停了下来。
一阵眼冒金星。后背传来的撞痛更是令她险些昏厥过去。
才稍稍缓过来些,迷迷糊糊,她下意识便摸向腰间,摸到那熟悉的物件,知小金蛇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在夜枭的啼叫声里,她闭着眼,等待疼痛消去。
头上传来了隐隐的呼唤声。
"公主!公主!"
是瑟瑟那充满焦虑的呼唤之声。
李霓裳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应答,声音尚未完全出口,便已消散在了夜风之中。
瑟瑟的声忽远忽近,又慢慢远去,想是她寻错了方向。片刻后,彻底消失。
李霓裳放弃,在及腰的荒草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