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好像两年多前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就此过去了一般。
是啊,当然过去了,对所有隔岸观火的人来说,只是看着火越烧越旺,他们越兴奋,哪里会在乎火势绵延,吞噬的是谁的血肉。
又翻过一页,沈见岚终于如愿以偿般在一个边角的论坛网站里,看见了不甚清晰的一小段视频。
视频也只有她的一个侧脸,很晃,只有几秒钟,而标题却起得耸动人心:“某舞蹈机构女老师背后竟然……你们懂的【滑稽】”
发帖时间是最沸沸扬扬的那几天,底下跟帖足足有八九页。
这就够了。
沈见岚后退一步,重重撞上了墙面,她的身形摇晃了一下,脸色也骤然变得惨白。
手机在手上再拿不稳,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朝下扣在地上,没碎。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药壶骤然沸腾起来,沈见岚的眼瞳中倒映着金蓝色的火苗,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同样在被烧灼。
她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一名舞蹈老师,还是小有名气、生活优渥的那种。
沈见岚艰难地俯身,在一片目眩神摇中捡起手机,上面赫然还是刚刚刺痛过她的帖子标题,烫手,像是一百度的沸水倾倒在手上,让她下意识想把手机扔出去,扔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她以为自己已经能过去了,却还是只要看一眼就呼吸不过来,铺天盖地的绝望轻而易举织就成灰黑色的网,像是漫天的秃鹫在头顶上盘旋,谋划着啄食她的森森白骨。
隔着两年多的光阴,她又一次和那些肆意的看客面对面,恶意总是不需要任何缘由,也没有半点惩罚。
一次次深呼吸,换来的却是从指尖到嘴唇的麻痹,沈见岚不得不关掉屏幕,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怎么办才能忘掉,怎么才能放掉,不是放过别人,是放过自己。
沈见岚用力咬着下唇,眼眶空空荡荡,没有一滴眼泪,最终只是缓缓蹲下身,无助地张着嘴,无声地嚎啕大哭。
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就算当个段子讲出来,都被人觉得过时的地步。
不止有一个同学同事朋友劝过她清者自清,看开一点,该去投入新生活了。
可她迟迟说不出“好的”,也做不到跟其他人那么轻描淡写。
身处其中,方知罪孽深重,再难自渡。
于是一次两次,还有人义愤填膺安慰她,时间越长,越没有人理解,没有人会甘愿和周身都是负能量的人一起玩,甚至和那些谣言无关。
好像无论你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只要你没有及时走出来,就是你不够坚强。
可是孤身一人在深夜中哀鸣的时候,又有谁可曾真正施以援手过?
纷纷扰扰的记忆潮水般将沈见岚淹没,她觉得自己可真没用,药壶已经沸腾到快要煮干,她应该站起来去关火,可那么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到。
想死是再容易不过产生的念头,未必是想死,可能也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活。
她努力地看医生、喝药、保护自己,终于能够在虞思鸢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却还是陶土塑像一般一触即溃。
大门传来指纹锁的滴滴声,沈见岚理智骤然回神,双膝却无力地跪在地上,她闭着眼,狠狠心,手肘用力擦过地面。
虞思鸢在下一秒出现在厨房,就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跌倒在地的沈见岚和快要煮干的药壶,她第一时间关火,拿抹布裹着滚烫的把手把药壶搁到安全的地方,随后去扶沈见岚,焦急到生怕耽误一秒钟:“怎么了,姐姐?”
沈见岚缓缓抬眼,嗓音清淡:“没事,刚刚一不小心摔了。”
她对着虞思鸢伸出的手臂,软软笑了一下:“幸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