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坐在床边,“女儿来孝顺父亲。”
林章安甩袖,虚弱地躺在床上,两鬓斑白,眼袋青黑,眼角聚着姜黄的眼屎,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去的唾液。
“黄鼠狼给鸡拜年。”
林惊雨不以为意一笑,反而还毫不嫌弃地用帕子擦去他嘴角口水,扮演父慈女孝。
“您知道吗?您与我父女十九年,我最喜欢现在这个时候,您这般狼狈地躺在我面前,没有往日那般威严,女儿不用与你那么远,可以与你说说心里话。”
林章安转过头去,“你与我有什么好说的。”
“太多了,从小我就有许多话要讲,可是父亲从来不想听。”
她向来乖巧,学着郑小娘讨好他,起大早用早间的晨露给他泡茶,大雪纷飞站在家门口等他下朝,好给他披上保暖的大氅,她名动京城的琴是为博他一笑。
可父亲从未看她一眼。
从未。
她也曾在受人欺凌时,期盼着父亲来保护她。
可从未,从来没有。
林惊雨想了想,最后长话短说,“比起姜芙和郑小娘,女儿最痛恨的就是你这个父亲,自命清高,却朝三暮四,漠视子女,顽固又自私,从头到尾,你才是那个最虚伪,最薄情寡义之人。”
一向乖巧的女儿,此刻挑破了他的皮,字字句句揭露他的肮脏。
他气到咳嗽,吐了口血,他近日的身子骨愈发差了,当抬头看向林惊雨,她那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
他颤抖地抬起手,“你下毒?”
林惊雨无辜道:“父亲,您老了,该告老安歇了,可您不听,女儿只能自己动手。”
这世间不容势大的林相和林家的皇后同时存在。
那她,便让林相不存在。
林章安上气不接下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过来拽着林惊雨的袖子,苍老的声线控诉她,“我可是你身生父亲,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这是弑父。”
区区弑父,林惊雨不以为意一笑。
“父亲啊,您从前给不了女儿想要的,如今也别想挡女儿的道。”
她掐住他的脸,不疾不徐把滚烫的茶水灌入他的嘴中,剧毒的暴毙之药入体,林章安整个人痛到痉挛。
哐当,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惊雨淡漠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望着床上痛苦挣扎,口吐鲜血逐渐咽气的老人。
“惊雨。”她口中喃喃,“我从前最痛恨你给我取的这个名字。”
她嘴角溢出一丝笑,“可如今不一样了。”
冠以她名字的人死了。
一缕曙光穿过昏暗,划过林惊雨黑沉的双眸,亦是她的黎明。
“即日起,满堂惊雨,独枝高台。”
第91章
林章安的手渐渐垂下,他死了,双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死了。
外面的天已全白,门吱呀一开。
林惊雨转头,见是姜芙。
她看见林惊雨站在屋中惊愕了一下,目光移至床上她的丈夫,死状凄惨。
她的女儿杀了她的丈夫,她有些瞠目结舌地退后,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惊雨望着姜芙慌张的样子,她波澜不惊,不紧不慢道:“你可以出去在官府面前告我。”
只要她出去,守在外面的暗卫就会杀了她。
林惊雨不怕日后地府阎王前,再多一个弑母的罪。
林惊雨以为姜芙要出去喊人,却见她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碎片,擦干净水。
她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别人,林家对外就说林相暴毙而亡。”
她收拾好一切自觉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