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停顿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李子越先前的话:“被所谓‘邪神’吃掉的孩子,还被困在山下。”
农户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非常悲悯,语调也沉重了许多。
孩子?
果然如他所想,村子里确实是有孩子的,被送给邪神的新娘也是孩子。
但是……
这样又有点解释不通了。
“所有村民其实都是不死之身,”农户叹气,“他们身体年龄会永久暂停在80岁,之后不再有任何改变,如果不想死,永远都不会死。”
话虽如此——
李子越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群蜷缩着身体半站起来的丧尸。
“你是觉得有人杀了他们?”农户笑了,“不,他们都是自杀的。”
“表面上看,杀死他们的凶手是他们自己,但实际上,真正的‘凶手’比你想象中要复杂。”
“村子里有一条铁规定,”丧尸已经站稳了身体,“村民之间不可互相残杀。”
“你也在山下待过,那里的村民吃得饱吗?”他突然转了个话题。
李子越想起昨晚下雨时溜进老妇家的那一排瘦骨嶙峋的村民。
“人老了,做不了太多事,但还得吃饭,那些小年轻尚且吃不饱,哪里有东西来喂你这老不死的?”
李子越沉默了。
“这只是一个原因啊,”丧尸颤抖着迈出步子,“人死亡的原因远比他们死亡的形式丰富,深究下去,只会让人更痛苦。”
太阳的光线逐渐淡薄,远方隐约可见黑紫色的乌云,风开始躁动,卷来山下还未散去的闷热。
李子越额前的碎发在与他下方的长睫毛打架。
空气愈发湿润。
要下雨了。
“这村子以前还不是这个样子,”农户语速变得很慢,“那时候‘它’还被人们喜欢着,也很少哭。”
“哭?”一旁看似已经睡了好一会儿的张敛突然起了精神。
农户盯着脚底呈现往斜下方凹陷的地面:“先前这里还是一片平地,‘它’每哭一次,村子就会向下凹陷一点。”
“长久下去,山下的村子要么被雨水淹没,要么永久陷入地下。”
他的视线向后方扫去,那边堆积了太多身体残缺、意识不明的丧尸。
“雨会淹没这一切,丧尸会咬死真正‘害死’自己的凶手,”山下的人开始慌张,种地的动作肉眼可见敏捷了许多,“我只是一个守墓人,守的是眼前这片即将血流成河的尸坑。”
李子越捏紧的拳头又悄然放下。
他深呼吸了许久,这才压抑住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却听到农户又说了话。
“我的同胞们说‘它’是邪神吗?”
农户深深地看着李子越。
他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十分凄凉,粗黑的眉在不自觉地痉挛,面上苍老的皱纹愈深。
李子越听到农户仿佛在哭的声调:“我不在的日子里‘它’一定受了很多没办法说的委屈吧。”
“我在这间林子里待了上百年,吃这里腐烂的食物过活,身上早染了洗不掉的腐臭,我进不了寺庙,也没资格接近它。”
“一切孽缘是我们自己犯下的,和‘它’没有关系,‘它’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农户面向李子越。
紧接着,他十分慎重地对李子越鞠了一个躬。
“我求你,”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我求你帮我把‘它’带出来,带到我的面前来,一百多年前‘它’请求我,我没有答应,我用这一百多年来忏悔我当初的决定。”
“求你再进一次寺庙,求你再次前往大佛旁边,‘它’很胆小,只会躲在寺庙最高大的佛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