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兵力,让苻石不得不分出心神。
桓元若能收复襄阳,那将会是这场南北大战中一个了不起的战绩。
对此,他不会不心动。
再者说,北秦人暴虐成性,巴蜀诸郡与襄阳士民本就心系桓氏,秦军又忙着东进,如此一来,收复襄阳的难度便会比之前稍低一些。
桓元打着全众江南的主意,在上明龟缩了那么久,休整了那么久,等的便是一个一跃而起的时机,不至于没有这一战之力。
一旦襄阳到手,荆州军便可整顿旗鼓,沿丹水而上,自武关道直达长安。
而长安,不仅是中朝的旧都,更是北秦的国都。
一旦襄阳失陷,长安危急,苻石不可能不自乱阵脚。
如此一来,东线战事,便再无需担忧了。
郗归手中拿着一块代表着荆州军的黄色磁石,于地图上反复推演,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台城之内,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对峙。
皇后王池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心中寂然无力。
她实在不想再像方才的琅琊王与从侄王安那般争执什么,更何况,她从不过问朝事,根本就无从辩解。
可她不能不辩。
庆阳公主进了趟宫,圣人便急召琅琊王、王含、王安三人进宫,等她受命而来时,殿中已是剑拔弩张。
琅琊王一句接一句的怨毒之言,直听得王安脸色煞白,圣人更是怒不可遏。
若非不想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被天下人耻笑兄弟阋墙的话,他早就顺着心思将琅琊王下狱了。
王池并不在意琅琊王的结局,此人身为皇亲,却勾连外贼,实在可耻可恨。
可她不能不在意王安!
圣人言之凿凿,分明就是将这叛国的罪名记到了太原王氏头上,甚至气得略过了大王、小王的差别,让王含一脉与王安一道承担这个罪名。
对于这点,王池完全不能接受!
她,她的孩子,她的家族,绝不能够背负叛国的罪名。
谁也不能无端将这样的脏水泼到她的头上——哪怕是天子也不能!
第164章 深意
然而, 对于正处在盛怒状态下的天子而言,王池苍白的解释,终究都只是徒劳。
她带着宛如雾色般浓重的失望,缓缓退出了那座巍峨华丽的宫殿。
台城最好的时节, 早已随着褚太后的薨逝而消失不见。
宛如冬日里一株不合时宜的美丽芳草, 终究会凋零在愈发凛冽的寒风之中。
自从褚英死后, 王池亲眼目睹了自己丈夫的变化,一日日看着他逐渐丧失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君的一切优秀品质。
王池知道当今陛下于朝堂内外, 都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她理解他的痛苦, 并且尽力去做一个好皇后——既为了自己, 为了王氏,也为了她的夫君。
可他却从未领情。
他倚仗太原王氏,却也忌惮外戚;他口口声声爱重皇后, 却立了越来越多的美姬宠妾。
他曾与她同病相怜, 说他们是两个做不了主的可怜泥人。
彼时王池虽心心念念想着家族, 却也难免为此动容。
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再无能的天子, 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权力, 会与生俱来地掌握用这权力来伤人的残忍本能。
对于他而言, 王池不是休戚与共的皇后,而是一个来自太原王氏的附带品。
当他需要通过王平之来对抗谢瑾的时候,王池就是他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当王平之病亡,王含既无法牵制谢瑾,也不能担负起制衡琅琊王的责任时, 他便显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