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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母的气势,反倒呈现出一种小人的软弱和奸诈——先是表现出了对这番大逆不道之言的惶恐,而后又难免生出几分渴盼的窃喜,最后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只把带着几分微弱期待的眼神,投向气势颇盛的司马恒。

“废物!”司马恒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这样的胆色,如何能够成事?”

孰料王池却骤然变脸:“不能成事便不能成事,这本就不该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公主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我终究是江左的国母,就连圣人都不能辱骂于我,何况你只是一个公主!”

王池故意高傲地昂起了头颅:“公主如此嚣张,当心我一状告到圣人跟前,让朝臣来看看你究竟还配不配做江左的公主!”

“好,好,好!”司马恒气得冷笑,“你不愿做,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做!到时候可别怪旁人拔了头筹,把你挤到看都看不见的犄角旮旯去!”

司马恒离开了,带着她那一群显眼的扈从,直奔琅琊王府而去。

王池扶着姚黄的手臂,半靠在她身上,掌心溢出了冷汗。

“娘娘,您不要担心,庆阳公主已经走了。”姚黄低声宽慰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王池闭了闭眼,听着周遭的风声,觉得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切感。

“郎主的性情,您再清楚不过。他绝不会行通敌卖国之事的,您放心,圣上会明察秋毫的。”

“明察秋毫?”王池凄然而笑,“姚黄,你真的相信这话吗?”

“就算为了皇子们,圣人也不会——”姚黄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毕竟,宫中只有三个皇子,无一不是太原王氏的外孙,圣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叛国之罪的牵累呢?”

“他哪里会管这些?”王池扶着姚黄的手臂,缓缓地在游廊上前行,“赵氏怀孕了,很快就会临盆,圣人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我的孩子再也不会独占司马氏高贵的血脉了。昔者周幽王宠幸褒姒,为之逐太子,杀申后。事到如今,我一个没有恩宠,又即将失去家族的皇后,与申后又有何不同呢?”

姚黄担忧地看着王池,迟迟没有说话。

直到王池的声音重新响起,打破了这凝滞的寂静,她的面容是那样伤感,可声音却无比冰冷。

“安排人不着痕迹地告诉张氏,圣人厌其年老色衰,打算废了她的贵嫔之位,改立为夫人,封怀孕的赵氏为贵嫔,居三夫人之首。”

张氏名唤少芳,是陪伴当今圣上多年的旧人,于八年前被琅琊王送进宫,此后便独得圣宠,阖宫之中,除了皇后王池,便是张少芳风头最盛。

然而,自从琅琊王因征发乐属之事与圣人生了嫌隙后,圣人便再不愿见张少芳,而是新立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妃嫔。

后宫是最为势利的地方,一个无宠的妃子,若是再没有立得起的后台,便只能强打着精神,过那种表面风光、实则凄清的生活,连侍人们都能暗地里为难她,更何况那些得意的年轻妃嫔。

对于张少芳而言,往日的恩宠,早已如青春流水一般消逝,她唯一能够抓住的,只有贵嫔这个仅次于皇后的头衔。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她的地位,践踏她的尊严。

第二日,当圣人斥责琅琊王与王含、王安的消息,在建康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张少芳仿佛以后的日子都不用过了一般,拿出多年的积蓄,贿赂圣人身边的内监,帮她将一枚玉搔头送到了御前。

许多年前,圣人曾盛赞少芳的貌美,沉迷于少芳的温柔,他曾在广州进贡的诸多珍品之中,亲自为少芳选了一只玉搔头。

那时候,让少芳沉醉的,不只是圣人表现出的帝王之爱,还有那个与玉搔头紧密地联结在一起的与汉武帝李夫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