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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皇位又该由谁来坐呢?

没有人能够服众。

无论是谁新出现在那个位置上,都会产生久久无法平息的物议。

前些日子,潜伏在北秦的探子传来消息,苻石颇为倚重的丞相王宽已然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

王宽出身中原大族,是饱读诗书的汉臣,一直力劝苻石不要派兵南攻。

可苻石却迫不及待地想要统一南北,频频于朝堂之上提起南侵之事。

一旦王宽去世,怕是再也没人能够拦得住苻石。

如此严峻的情形之下,江左如何能先生起内乱、自乱阵脚呢?

对于时局,谢瑾有满心的忧虑。

可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拦住郗归的。

温述转述了那么多句话,其实潜台词只有一个——郗归并不惧怕旁人知晓她的不臣之心,她铁了心要将三吴据为己有!

说完这些后,温述郑重行礼,对着谢瑾谢罪。

他说:“侍中见谅,我虽是司马氏的臣子,但却更是温氏的家主。司马氏无德无能,不配为君,我要对我的族人负责,带他们去寻一条真正正确的道路。”

他说:“温氏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得太久了。我怕再等下去,又将是一个甲子。”

他说:“两害相权取其轻,郗氏女郎虽然激进了些,却比司马氏有见识得多,也远比你我这样的人有魄力,我必须搏上一搏。”

他说:“我会吩咐族人徙至徐州,若三吴一切顺利,我便在那儿为郗氏女郎效劳;纵使三吴战况不如预期,我也不会回来了。”

温述的祖父温直,是江左立国之初的名将,曾同司空郗照一道,先后平定王重、苏俊等人的叛乱。

温述虽然一直在建康为官,骨子里却仍流淌着平南将军的血脉,为了家族,也为了社稷,他要放手一搏。

谢瑾想到这里,不由在心中轻叹一声:“温述已决心放手一搏,那我呢?我又该如何选择?”

他生性聪慧,所以愈发习惯了多思多虑,不肯轻易做下这样的重大决定。

他知道自己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牵涉甚大,所以更加不敢妄自行动。

说来说去,归根到底,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天地茫茫,海天路杳,可对他而言,何处才是归程呢?

他身处在这样的乱局之中,宛如置身迷津,眼前是拨不尽的迷雾,心里是驱不散的仿徨。

歧路亡羊,他纵使有万般的力气想使,却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谢瑾想了很多很多,可时间却并没有过去多久。

一阵响亮的雷声传来,宛如在朝臣们耳边炸响。

随之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音,大殿之外,不知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突兀的喊叫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慌张:“走水了,走水了,昭明宫走水了啊!”

雷火劈中了昭明宫,这座由吴主孙皓主持建立的宫殿,经历了百来年的风雨,终于在今夜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天火。

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圣人的面色因此而变得更加阴沉。

他的手紧紧地攥握成拳,其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他忍了又忍,终于站起身来,拿起那封刚刚看完的邸报,重重地将其抛掷在地。

他愤怒地伸出手,将案上所有的邸报和奏章统统推落在地。

“你们看看这些邸报,好好地看看这些邸报!”他气得面色涨红,声音嘶哑,“那群没有用的东西,一个个都说孙志用兵奇诡,战无不克。呵,堂堂官兵,竟然连一个妖言惑众的道士都打不过,那朕要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江左的国库,难道就养了这群无用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