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
半梦半醒间枕边似乎是响了声。
闭眼摸索到手机后摁亮屏幕, 挤开一只眼看。
待看清后倏然清醒,他操着口迷迷糊糊的哑嗓子,给对面回了条语音:“怎么见啊,天多冷啊。”
莫不是雪化了?
说完他一掀被角, 从热腾腾的被窝爬起来, 赤脚跑到窗边向外看。
地板凉,又只穿了身睡衣。
踮着脚看了会, 心里的雀跃暗了下去。
程澈踮着脚又一路弹回了床上, 用被子连头带脚全一把盖住,抖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乌海巷离贺远川家挺远, 上学那段时间, 光是每天送完他,贺远川再打车回家都要好一会儿。
更别说路上现在打不着车。
虽然并不真切,但他可以确定,对方说得“见一面”是指——
贺远川会想各种办法,单方面来乌海巷找他见面,而他甚至连鞋都不用换。
“十分钟后你出来。”手机又弹出来一条。
程澈没等到十分钟,脸都没洗,裹上大棉袄噔噔噔就下了楼, 砖楼梯上结了冰, “哧溜”一下差点一头卡到地上。
他心神不宁地打开红色铁门, 门一开就往外张望。
巷子里的青石板变了颜色,白茫茫一片,他左看看, 右看看, 没看到人。
脚下的棉拖冒风,他打了个哆嗦, 从口袋里掏手机,给对面发去消息:“路上全是雪,你慢点啊。”
发完站那把手机揣口袋里,远远从巷口来了个人,走路身高都不像,但他还是眯起眼睛看。
看清后嘴一咂,顿时想进家。
没等来贺远川,倒是等来了张立柱。
因为天冷,赵庆早早地给小卖部的门窗都安装上了一层厚厚的挡风塑胶皮,暖和是暖和了,就是视线不好,从外往里看,泛着黄的雾蒙蒙一片。
张立柱腿倒腾得快,估计也是路滑,没两步就过来了。
看见程澈后脖子一扬,问:“在这杵着干嘛呢,你妈呢?”
他指的是江蔓。这巷子里谁都知道他程澈喊江蔓从来只喊姨。
程澈懒得搭理,转身就准备进家。
“哎哎,这孩子,跟你说话不搭理人。”张立柱手从口袋里伸出去,重重拍两下程澈的肩。
表面上是作出长辈的样子说教,实则是觉得被拂了面子,借此泄愤,使的力气大。
张立柱心眼子小,打牌时也经常和牌桌上的人因为一块两块钱吵:
“别跟你爸一样啊,要给你奶奶争口气。”
程澈被那两巴掌拍得胸腔里嗡嗡作响,脚底下又滑,差点没站稳。
他挣脱张立柱搭在肩头的手,刚准备张嘴说话,余光见赵庆的小卖部门帘一掀,从里面快步走出个人来。
随即张立柱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力猛拍了两下肩。
人顿时给拍懵了,站那儿剧烈咳了好半天,差点把抽烟多年的陈年老肺给咳出来。
程澈看见了来人,脚步停下,微仰着头看。
他很少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首先是没用,其次是不利于隐藏。
想念了好些天的人突然出现,他会有点藏不住。
“谁啊!”张立柱喊完又咳了声:“谁他妈拍老子!”
“我。”淡淡的声儿。
贺远川往程澈这儿垂眸看了眼,又淡淡收回,俯视这个虚张声势的中年男人:“他不搭理你,我搭理。”
张立柱同时也是个怂货,江蔓举着菜刀出来骂街时他不敢来,程澈平时笑眯眯的,得空他就得来蹬鼻子上脸,故意恶心人一回。
贺远川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