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即使是贪官,既然做了官,难免就想做到更大的官,那么凡事一旦与政绩挂钩,便成了他们对外不得不做的面子了,到时就算他们心里再不舍,也会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来,不好再让那些返乡的可怜人日子过得太辛苦。
“除此之外,先前帮忙照顾亡故士兵家眷的机构倒可以再扩充,在长澹各地多招人手,使其也能帮着照顾一下伤兵们的家里。毕竟这与袭职不同,是可以将亡故士兵与伤兵等同看待的,因为归根结底,不论是亡兵还是伤兵,其实都是百姓家中青壮劳力的损失,以及金钱的损失。”
李熙一听这话,当下就觉得这个法子好,但转念再一想,这么干好像又得要他好多的钱,不免有些踌躇。
倒不是舍不得那些钱,主要是他这阵子也正努力在攒钱。说白了,若要他长澹真达到国库充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程度,恐怕还得再等几年呢。
法子是个好法子,可惜得延后执行了。李熙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的叹了声气,心道算了算了,人生在世,料想什么都急不得,能尽早想出个好对策就成了,剩下哪样不得慢慢来?
思及此,李熙抱紧了自己的小铜炉,振作精神道:“容卿好主意,朕记下了,只是此举所需花费甚多,朕会仔细考虑的。”
啧啧,你还真别说,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喊裴怀恩真名的感觉还不错,有点甜滋滋。
台阶底下,裴怀恩心中了然,他原本便知李熙手里没有多少钱,所以才会偷偷地在私下做生意,想帮李熙尽快赚到更多的钱——但这话却不方便在这说,所以裴怀恩便只是点头,淡淡的又坐下了。
待裴怀恩坐下后,又有三两考生陆续站起,但其言辞主张,多半都是对裴怀恩方才提议的补充或细化,并不能想出比裴怀恩更好的法子来。
须臾一个时辰过去,李熙将在场众人的提议凑在一起听了又听,心中对此已有了些打算,正要开口制止他们,换一道题来答,却听一名自入殿后便缩在角落,始终一言未发,身穿素色长袍的考生忽然说:“诸位想的都是些好主意,在如何安置伤兵这件事情上,我不如诸位,自愧弗如,也不敢与你们争。”
话说到这顿了顿,再轻飘飘的起身,对李熙温声拜道:
“禀皇上,区区不才,但似乎已经替您想到了一个省钱的好法子,可以令容兄方才所言之策,立刻就能实施。”
第192章 文道
只见此刻起身的这个人气质清冷, 腰间亦不着什么坠饰宝玉,通体只有一身压了暗纹的浅色素衣,眉间带几分隐隐约约的凉薄, 和李熙说话时也没笑, 但所有礼数都做周全了。
这人在一众殿试考生中排名并不靠前, 大约只有中等偏上。李熙记他不深, 这时骤然听见他开口, 是在愣住片刻后才想起来, 认出他是明州褚县县令之子, 名为文道。
然而,虽说儿子记不清, 老子却记得请。李熙稍作沉吟,便想起这位闻小公子的爹,也就是那位被朝廷一贬再贬, 大名鼎鼎的文柏闻县令,似乎已有连续两次未能通过为官者的考课了。
据说是为人太刚直, 实在不懂变通,凡是与他共事过的, 无论是好官还是坏官,通通都会被他气的头疼,就连其为数不多的至亲好友也曾说, 想来文柏此身是个好人,却难以做好官,所以大家都盼着他能赶快被贬黜回家,莫在这需要迎来送往的官场把性命蹉跎了。
有关那个文柏闻县令的光辉事迹, 李熙先前也从旁人口中听了些,知道那就是块死倔的石头, 确实不大适合混官场,还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就把这文县令从南边调回来,让他帮着弄点平时只需跟皇帝汇报的杂活儿就行了,再不济,就算让他去陪杨思贤编书,都比让他继续做地方官更安全——对他文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