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老伴的逝去,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稳定的波澜,只是摇头坚定地说道,
“他从未伤害我的丈夫,他不是杀人犯。”
“哦,你的态度很肯定,为什么?”
雾岛羽香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但这一次,少女没有再给宗田一家辩驳的机会,直接道出了答案,
“你们当然知道。因为不明嫌犯,就是你们主动找来的。”
“当时,你,以及你们——宗田老夫人、宗田女士、宗田先生,你们当时就在现场。”
“你们所有人都在现场,你们亲眼看着不明嫌犯掏出针头,把肾上腺素注射进宗田老先生的血管里,看着他在药物反应下挣扎死去,对吗?”
“但你们并不难过。因为这对你们来说,是一场送行,是结束了至亲的痛苦,为他带去安息和平静的【安乐死】,我有说错吗?”
“……”
“……”
屋内没有人说话。
少女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骤然陷入了一片坟墓般的死寂。
中原中也静静地站在雾岛羽香的身侧,目光一动不动地审视着眼前的三人。
他从这群人的脸上看到了惊讶、看到了默然,甚至看到了短暂的慌乱,但唯独没有看到伤心和罪恶感。
侦探没有说错。
这群人并不难过。
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接受了亲人的死亡,并且认为这是一场【安乐】的仪式,帮助患病的至亲获得解脱。
窗外,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照入,把屋内照得暖洋洋得,一片明亮。
明明是身处这样亮堂的阳光下,但中原中也注视着眼前的一家三口时,却感到了一种说不出寒凉。
那是一种有别于屠戮的可怕,比鲜血淋漓更加触目惊心。
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例外的话——
沙发边,中原中也抬起眼。
他看到脾气最差的宗田夫撇过了头,把脸藏在了丈夫的肩膀后方,不敢直视侦探黯淡的红色瞳眸。
“小姑娘,我爱我的丈夫。”
老妇人坐在轮椅上,强调地说道。
不知道是被少女的话中,哪一个词语刺激到,老妇人猛地收紧了搭在膝盖上的右手。
她平静的表情如面具一样,骤然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背后真实的情绪。
“是啊,你爱他。”
雾岛羽香不否认这一点,同时,也不准备给对方留有一点遮掩的余地,
“你只是自以为是,又接受不了他的【衰老】而已。”
“没大没小,不准这样和我说话!”
或许是被少女戳中了最痛的地方,这一刻,老妇人终于彻底撕开了脸上慈祥的面具。
她苍老的眼睛如同阴狠的秃鹫,死死地钉在了雾岛羽香年轻精致的脸上。
“你根本不了解,根本不知道【衰老】多么可怕!”
老妇人失控一般,大声地怒斥道,
“你狂妄自大,以为自己会永远年轻,愚蠢地赞美所谓生命的‘厚度’。但你根本不知道,看着爱的人一点点老去,被病痛折磨、被失禁的屈辱浸透、被脊椎炎反复刺痛的痛苦!”
“遗忘和失智还没有腐蚀你的神经,但终有一天,你也会老,你们会和我一样变老。”
而到了那一天——
老妇人嘶哑的痛斥一顿,她转过头,看向了守在少女身旁的重力使,别有寓意地质问,
“到了那一天,你要怎么做?”
“是亲手结束爱人的痛苦,和她一起去另一个世界重聚。还是继续看着她病疴缠身,连最基本的生理能力都丧失得一干二净,彻底失去人类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