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信那还未来得及褪下的朝服贴着徐云承单薄的里衣,那东西分明亦是冰的,何谈一暖字?
只是杨亦信趴在他的颈间,滚出的泪是烫的,烫得他心里边也觉得有些苦。
“哭成这般,真真是用情至深,不同我当个拜把子的兄弟委实可惜。”
“好啊——十年后我们去稷州拜。那的山秀,春三月,桃花压山疯长,可漂亮……约好了啊,十年后我们就去那儿当结拜兄弟。”
“……好。”
第103章 付禾川
晚来天欲雪, 再过一阵儿,那些鹅毛似的雪就落下来了。
窗外雪飘,屋内烛摇。
季徯秩还没开始上衙呢, 他复挂南北衙腰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朝堂百官不管关系亲疏都下帖去请人,无非是想攀攀关系, 套套近乎,或是添个结交清流的美名。
季徯秩身子正疲, 瞧见那些个帖子便觉得腹也饱了起来。他没胃口吃饭, 索性就把那几张帖子在案上摆开, 揉着眉心要流玉一并念给他听。
估摸着最近碰上了什么吉日, 那几张帖子所述之宴都定在后日。季徯秩双眸阖着, 脑子动得倒还挺快——他先剔了新科状元爷的,免了白家的, 再推去一群太学生的,筛了一轮轮, 留下了三朝元老段青玱的。
这段青玱不轻易办私宴, 更别提宴请这与他毫不沾亲带故的西侯爷, 今儿真不知是起了什么心思。
难不成那段老也到了要和他攀交情的地步了?季徯秩琢磨着, 倒是点了头。流玉把剩下的帖子收拾好, 去差府里头懂字的先生写几封拒绝书。
后日傍晚。
毕竟是段青玱的私宴, 那人又上了年纪, 不喜瞧大红大白的东西,季徯秩便择了条鹅黄淡色的衣裳上身,衣着从简, 求的是个招人待见的干净素朴。可他人如玉,不由艳丽颜色装点自也是惊艳出人那挂的, 这衣裳到底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他到得早,由流玉扶下车的时候那段府门前的灯笼还不亮,只在雪中洒下淡淡一圈橘光。
府外静,府内也没好到哪里去。八仙桌上只坐着段青玱,季徯秩方由下人领进去便朝段青玱躬身作揖,那老人不说话,只挥挥手要让他坐自个儿身边的主座。
季徯秩谢过了,道:“段老抬举,晚辈年纪尚浅,坐偏座够了。”
季徯秩说着也不容段青玱再劝,自作主张地在那人左手边的偏座上坐下来。
段青玱见状不怒其肆意妄为,反笑了一声。
仆从匆忙给他二人满上温酒,季徯秩没喝,只笑着同段青玱寒暄。二人是真不熟,也是真真没话说,寒暄事毕,季徯秩见那老人没有要张嘴的意思,他也就乖巧地闷着声。
后边又先后到了仨人,今日这段府小宴的座上宾这才算来齐了。
段青玱拉着季侯爷坐偏座,那礼部尚书贺原、户部尚书史澈二人当然也不敢爬到上座去,只乖顺地在偏座落了座。
最晚到的是一年轻面孔,他笑着拉开下座的椅子,行为举止颇落拓——那是大理寺少卿付溪。
段青玱不求什么学生三千的佳话,大半辈子门里就收了四个学生,上边那辈是史澈、贺原与许冕,下边那辈就付溪一个。
当年他在收了仨学生后再度开门受徒,世人皆猜他会收了史迟风或是喻戟,可那人指头一伸,把付溪给点了出来。
不过这在当年倒也说不上有多奇怪。
付家当年还未这般败落,那付溪当年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纨绔混子。
付家旧日常出刚正不阿的青天大老爷,受家门训导,付溪年少时阳煦山立,温润而泽,与史迟风、喻戟二人合称“缱都三少君”,若非他才华相较那二人逊色几分,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