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却用长指将那马车帘再掀开了些,俊逸无双的面容上尽是不虞之色, 他冷哼道:
“哦?不愿说?那我这车可就停在徐大人宅子前不走了!”
那辆马车被装扮得招摇得很, 很能发扬燕绥淮的作风, 但这么个车若一直停在这日子过得清贫的徐大人门前, 难免会招些闲话。
“酉时。”那钦裳人也机灵, 动动脑子便知其中利害,急道。
“得, 那我这便先走了。”
徐云承昨夜宿醉,到了酉时精神仍旧没养好, 更别提今晨一醒来便是满身酒气夹着燕绥淮身上的启州香。
那香可真真是随了它那姓燕的主子。
这十六州中最属北疆的香最浓最烈, 人道是鼎州香, 碰一碰, 沾一身;启、艮、坎三州香, 熏一熏, 留三日;乾州香, 洒一洒,遮百味。
徐云承是沐浴后方去上衙的,可是那香仍旧缠了他一身, 以至林题应卯时也问他,怎么换了这般浓的香。
徐云承回到宅子的时候, 那里已停了辆马车,门前立着他那面带着恼色的侍女。
那钦裳瞧见徐云承便赶忙迎了上去,扶他下马,忿忿地张了口,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那燕绥淮已从车上下来了,他道:
“阿承!”
那徐云承心神一晃,赶忙将视线往地上挪,道:
“燕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太知分寸了,语调平得像是静水上的舟,可那种如见陌路人的口气更能将燕绥淮逼疯,在他心里头掀起一个又一个巨浪。
疼,真疼。
“昨夜好歹是我送你回来的。”燕绥淮笑得漫不经心,“怎么就这么个态度?”
徐云承愣了愣,瞧了瞧钦裳,只见那人似有不甘地微微点头,这才忙道:
“昨日卑职饮酒过甚,燕将军之举卑职虽已记不大清,但多谢燕将军相助,卑职来日定会相报。”
燕绥淮又一笑,启州人报恩的强烈念头徐云承当然躲不过。
他算对了。
所以他今个儿讨债来了。
“择日不如撞日,徐大人请我进去喝盏茶便算了。”
徐云承愣了愣,转向钦裳道:“备茶。”
那俩人在陋室的窗边饮茶,真好似闲云野鹤。徐云承起身去将支摘窗支起,以散去屋内燕绥淮那满身的香——这香总将他拉回年少时,闻久了他心里头不大舒服。
燕绥淮见状只淡笑着吹茶。
“阿承……”
“别这么唤我。”
“那就……耽之?”燕绥淮笑得欢,“这屋子未免太过简陋,一点儿也不衬你。”
“衬不衬我,我不知道,不衬燕将军是真,您还是快些吃茶罢!”
“你若真想快些赶我走,这茶便不该烧得这般烫。”燕绥淮拿长指摩挲那有些发烫的杯沿,“否则总让我觉着……你是不是还想留我坐久些。”
“您多虑了。”
“你就直说我自作多情不成么?”
“不成。”徐云承抿了抿茶,又开了口,“最近启州如何?”
燕绥淮那浓眉蹙起,平放于桌上的手被攥成了拳。
“启州与坎州交界的那片山野匪患闹得很凶,自打朝廷招安了那些个江湖中人,匪患没有官府命令便没人管。坎州的那些官儿拿交界处的人们都当野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是瞧都不瞧。眼下我爹他们奔于启北,又哪里顾得着启南之事?还不是只有百姓受罪!”
“匪么?”徐云承闻言手有些抖,索性将茶杯暂搁,把手也一并摆在了桌上,“将军何不禀报皇上?”
他这是又想起了他惨死的爹娘!
“我?我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