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也没有很喜欢排球。

排球砸在手臂上很痛，每次上绘画班时都会很辛苦。

他那时喜欢画画多过喜欢排球，所以每次到少儿排球兴趣班学习排球时，总会浑水摸鱼。

如果砸伤了手臂，他就不能画画了——他是这样的想的。

转变在小学三年级的夏天，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他已经在排球兴趣班混了半年，因为没有什么其他喜欢的运动，所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坚持了下来。

这一天，他们终于开始了扣球的练习。

“那么高的网……根本不可能把排球扣过去吧！”

“我们跳起来都没有网高诶……”

“上村应该可以吧？他比我们高一个头呢！”

“上村！上村你来试试吧！”

小天满用自己和排球网比量了一下，撇撇嘴：“什么嘛，也不是很难吧！”

他们用的球网并不是男排的标准球网高度，而是符合他们年龄的矮球网。

小孩子心直口快，学不会委婉，听他这样说，顿时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宇内在说大话啦！”

“大话精宇内！宇内明明是个小不点！”

“宇内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三年级嘛……我弟弟都比他高。”

“宇内小矮子！是爱吹牛的小矮子！”

所有孩子中个子最高的上村是个性格很温和的大个子，对大家突然的嘲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遍一遍的对他们说道：

“宇内其实很厉害的，我虽然很高，但是跳得没有他高啦……”

“宇内只是不会出风头，他没有在说大话……”

但大家的声音很快将他的声音淹没，最后只能在嘲笑声中隐隐约约的传出上村无力的辩驳：

“我说的是真的，宇内很厉害的。”

宇内天满对“大话精”“小矮子”“爱吹牛”什么的充耳不闻，只是在听到上村一遍遍强调“宇内很厉害”时，紧紧的抿住唇。

他没有理会那里乱哄哄的一团，而是转身后退了两步，圆滚滚的黝黑猫眼盯着球网的上沿，然后开始助跑——

那乱哄哄的声音，在他起跳时戛然而止。

因为宇内天满挂在了网上，右手死死的拽住了球网的上沿。

随后，固定球网的绳子松动，宇内天满和球网一起掉了下来。

上村指着地上的宇内天满，激动的对着大家大喊：“你们看！我就说宇内能跳得很高吧！他上次可是一下子就够到了掉在树上的羽毛球呢！”

宇内天满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声音带着吃痛：“上村大笨蛋，你先扶我一把啊！”

上村这才回神，连忙过去将和网纠缠在一起的宇内天满扶起来。

宇内天满摔了一下，浑身都疼，但他裹着球网坐在地板上，眼神锐利得连毛绒绒的卷翘黑发都染上了锋芒：

“个子小又怎样呢？”

“我可以跳得比你们所有人都高。”

他凶巴巴的，比同龄人小上一圈的身体坐在那里，却不会再有人说他是大话精。

小天满挂在球网上时，是向下看的。

他看到整洁的地板，光滑到可以折射光线。

他看到一起打排球的小朋友们，露出一张张震惊的脸。

他还看到阳光透过窗户，凝成金黄的一束，落下那颗不知道为什么掉在地上的排球上。

从这个角度看排球场，原来这么漂亮。

他带着网一起掉下来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再看一次。

再看一次这样的风景。

……

“那样的风景，我画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