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涓涓鸟鸣交织而奏。
不像现在吵闹声惊得雀鹰、百灵相继飞走,牧民们哼着长调,在灰尘从窗户中逃走后,才开始洗洗刷刷往地窝子里头添置东西。
乌丹阿妈炫耀她今年的新花毡,“上回让居儒木图带的,漂亮不,铺在屋子里更好。”
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条花毡,以前需要担忧温饱,羊群的口粮,现在生计渐缓,得以喘息之后她就拥有了一条又阔又大的花毡 。
“瞧额的辛辛板,”莫日根拍拍后面的土房子,在蒙语里放饲粮的土房子叫辛辛板。
那里有着半屋子垒起来的草垛子,另一边有晒成干的萝卜缨子,成袋成袋挨在一角的麸子和谷糠,还有豆饼,以及敲碎成小块的黑盐。
以及另外在地窝子里专门腾出小半块地方放的粮食,怕占地方,一袋袋堆叠靠墙的面粉、青稞,怕潮气渗进去用皮子包裹起来装进木桶里的挂面,有酥油、羊油,一块块奶皮子、炒米,悬挂起来半扇半扇的风干肉还有少不了的砖茶。
瞧着这满满当当的东西,才让牧民切实地感到满足,不再担忧下一顿吃什么。
所以他们唱的歌那么欢快,歌颂这是天下的好地方。
下晌牧民阿妈接着往屋里放置东西,牧民大叔们则拉出羊圈里最瘦弱的羊宰杀,瘦弱的羊是熬不过冬天的。
他们宰杀羊时在吟诵,“落到之处,生下滩羊犊吧!打到之处,生下健硕羊犊吧!屠宰的地方,生下花羊犊吧!”
姜青禾听着那吟诵声,牛皮底的鞋子踩在河岸边的枯枝上,断裂声让她回过神来。
阿拉格巴日长老站在河岸边,神情温和,把话重复了一遍,“额们以前的冬窝子借给了朵甘思部落,他们的头人那天夜里来过草场。”
“今年他们的日子,”长老轻轻叹气,“皮子和羊毛都没能换出去,没有砖茶可以换取更多的粮食,他们连自己的冬窝子都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了?”姜青禾踢了脚枯枝,她问道。
长老说:“倒了,好些都倒了,没有粮食填肚子,也没办法再建冬窝子,他们没主意,又来找额想法子。”
他瞧着那些藏族牧民破破烂烂的衣裳,枯瘦的脸,再看看自己这里的人吃肉喝酒,砖茶粮食不愁,养的牲畜也膘肥。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其实在以前,土默特部落和朵甘思部落还挨在一起时,蒙藏两语相互间都能说得上来,他们的日子过得是差不了多少的。
只不过一个喝咸奶茶,一个吃糌粑,日子都不富裕。
可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两个部落的生活便天差地别。
朵甘思的头人从不解到艳羡再到后悔,后悔曾经说要和他们一起请那个汉族女人做歇家的,但是中途退缩了。
姜青禾忘不了这个部落,操着古老的藏语,曾经在上一年卖皮子的时候,跟草场牧民一起说要请她做歇家。
当时她说请她做歇家,要他们向毛鬼神发誓时,他们也应了,不过直到最后她当了土默特小部落的歇家,也没有再见过他们。
所以她的藏语是捡起来又扔下,到现在也只会几句流利的藏语。
长老继续转述朵甘思部落头人的话,“他说真的很想回头,想让额问问你,”
他停顿了,后才说:“能不能也做他们部落的歇家?他们可以像额们这样,给羊毛给皮子给羊,甚至可以给他最珍贵的,”
长老想了想这个词,他用别扭的方言说:“虫草,应该是这个意思。”
姜青禾原本看向远处森林的视线收回,她揉揉耳朵,没听错吧,虫草?
她当然知道虫草的好,很补身子,只不过她只吃过一次,还是那种人工培育出来的,压根不是野生品种,没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