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琢没说完,看着周擎骤然难看的脸色默了一会儿,干脆挑明:“出身和性取向一样,都是无法改变的东西。”
你考上大学的那一天,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别人天生的、在别人眼里有点异类的特点去攻击别人吗?
你会想到,自己会变成那个不友好的人吗?
你又要怎么面对家乡那群孩子呢。
他看到周擎是云城奉县人的时候就觉得很巧,出于某种身为打工人的感同身受和缘分使然,他倒是不介意说上这么一回。
“我觉得你能听懂我的话。”
但怎么做就是周擎自己的事了,毕竟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他这一番话的确很不中听,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谢董手眼通天,你们应该对我曾经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但如果你依旧觉得所有人都没有长进,会被同一件事情伤害两次,那我也无话可说。”
周擎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是在倔强还是在安慰自己:“我只是听命于谢董。”
“嗯。”苏琢转身干脆地把手里的花丢到垃圾桶里,不甚在意道,“那么希望你把这些话给谢董带到,就算因为我的性取向弄得谢氏满是风雨,我也能安然如故地在这里待着,因为错的不是我。言尽于此。”
他工作从来挑不出错,要是离开谢氏也只会是他自己想走这一个原因。
周擎的手指蜷了蜷,想辩驳什么,可他却浑身僵硬。
好像在自从刚刚苏琢的那番话说出来之后,他就矮了苏琢一头,他忍不住在苏琢面前自惭形秽。
明明谢明晖查到的资料显示苏琢在大学里被最好的朋友背叛,性取向被人恶意造黄谣,私生活混乱和乱搞的流言闹得沸沸扬扬,当时处于大四保研阶段的苏琢直接消失了半年,名额被他朋友顶替,最后甚至连毕业典礼也没有回去参加。
该是很大的打击才对,他却一点也不怕。
谢明晖让他拿这件事来威胁苏琢、逼苏琢走。
可苏琢却说他不会再被同一件事打击两次,他说因为错的不是他。
这几年周擎离开家太久了,他毕业前就开始为谢明晖做事,他是从山里出来的淳朴孩子,自小都懂得知恩图报,所以他为无怨无悔地听从谢明晖的命令。可人一旦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沾染了权力和金钱,哪怕只是一点点,贪欲都是无法被忽视的。
他好像忘了考上大学那一年自己的愿望只是冬天不要再长冻疮了。
他运气还算好,大学一路到研究生都有谢明晖资助,周围的人也很友善,没有遇到过苏琢说的那些霸凌。
因为没有遇到过,所以意识不到自己现在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威胁有多恶劣。
人会增长野心,会有欲望,也会在其中失去自己的道德标准。
可他跟着谢明晖,不这么做,还有别的办法吗?
家乡的那群孩子太天真了。
成人的世界都是身不由己的。
周擎沉默了很久,低声重复:“......我只是听谢董的安排。”
苏琢正捡起地上掉落的花瓣,等到了这么一句回答,他笑笑,把花瓣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