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回旋,稍稍在举起的手上停了片刻,又倏地飞还,直插入夜幕中。
那只手僵直几秒,一道暗红色的线缓慢地浮现出来,鲜血飙起,五根手指连同半只手掌滑落。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响起来,那只银鸟又一次疾飞而来。
这一次它轻盈地,仿佛旋舞般划过曲长另一边的肩头。哀嚎声伴随着被削平的臂骨坠落在地。
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在须臾之间鬼魅般地切断了他的手臂?
那曲长惨叫着摔倒在地,因为剧痛而发出呕吐般的呃呃声,血汩汩地流淌到士兵们脚下,那些拿枪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鬼……鬼啊……”有人指着远处的黑暗,用颤抖的声音喃喃着。
那里正有一匹马走来。
那是一匹白马,在月光下毛皮荧荧,有些骨质的辉光。一袭大氅从马背上垂落下来,风翻卷着上面的龙形纹路。
重甲营的谋逆者们认得那一袭大氅,几个时辰前它还披在第五争的身上。
可第五争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枪尖撕开了他的肚腹,伤口耗尽了这头虎的生命力,就算他逃进了黑暗里,也不过是在泥泞中倒毙罢了。
但现在,这一袭大氅却越来越近。
他们看见了,他们看到一个身披斗篷头戴斗笠的影子正牵着那匹马,那个影子看不清形容,看不清身量,甚至看不清是走来还是飘来。
从半空中飞还的银鸟落在她手里,甩出一连串的血珠子。
当走到他们能辨认轮廓时,那个影子停下了,黑暗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刚刚听到站在中间那位,是燕字营的赵都尉,是吗?”
正是。被围在正中的都尉嘶哑地应声,慌乱之中的士兵们没有看到,但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在那白马的背上驮着一个横躺的人形,染血的龙纹大氅正盖在那人形上。
“好,”那个女人的声音说,“殿下在此,不欲叛者,跪下。”
只有几秒钟,在赵都尉和周边几个燕字营士兵膝盖触地的一瞬间,那只嗜血的银鸟又一次飞掠而过,这次它不再在哪里停歇,这一次它一视同仁地割过站立者的咽喉,银光裹挟着血飞溅出来,几十枚头颅飞起,又咚咚地坠地。
血喷溅在周遭的土地上,屋头的尸首们向一边歪斜下去。
那个牵马的身影松开马缰,慢慢走到赵都尉眼前,一只手擦干了他脸上的血,然后手心向上伸给他。
“是嬴将军。”都尉喃喃着,“赢将军救了殿下,是不是……”
“是不是……?”
抱歉,我来迟了。嬴寒山说。
她感觉有两滴半冷的液体坠落下来,从面前这个跪着的男人脸上落入她的掌心。
情况很麻烦。
第五争带了燕字营和大半个重骑营来,燕字营一千,重骑营四百。
嬴寒山在来的路上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她不怕这一千四百人忽然撂挑子不干就地解散,也不怕他们已经死得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但她确实怕眼前这个庞大的烂摊子。
重骑营的都尉已经死了,是在叛乱中被第五争杀死的,那个曲长被嬴寒山砍掉了半边手掌一只手臂,倒还留着一口气。
剩下的骑兵不算叛乱被杀的军官不算跑进山野里的,满打满算还有二百多人。这二百人里一开始没被营啸影响的也就五十个不到,整个重骑营现在是疯的疯伤的伤。
燕字营好一些,两边营地有一段距离,他们没被影响,但忙活了一晚上控制这二百来个人,现在挂彩了不少。
即使没挂彩的也气喘吁吁,瘫在地上看到长官来了也爬不起来。
嬴寒山站在泥地里看着这群人,有几秒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