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折腾这么一遭,容璇倒有些饿了。
紫宸殿中备了宵夜,容璇随意披了帝王的外袍。
依旧是她最喜欢的清汤馄饨,配上几碟小菜,仿佛怎么吃都吃不厌的。
她想了想:“下回去江南,有机会得再追一辆馄饨车。”
街边小摊的滋味总是独一无二的,叫人时而回想着。
容璇舀一只小馄饨:“好不好?”
“嗯。”休息过一晚,天明时分谢明霁点齐了兵马,接着往高宁府的方向清匪。
容璇有公务在身,不方便带二丫同行。她已与二丫商议过,先行将她送去容府,怀月收了信会好生照看她。
对于二丫的事,祁涵仿佛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也没有多问起,只命人好生将二丫带回京城。
容璇稀奇:“守昭哥哥不回京吗?”
她学了二丫的语气,祁涵笑容中无奈又有些宠溺:“既然都出来这一遭,也顺便察看一二。”
朝中政事他已诏命内阁安排,无妨。
夏税征罢,紧接着秋税便又提上日程。
虽说秋税征收原有定例,但早些年的法子早已不够恰当。近年来征税条陈几乎每岁都有修改,又总出新的纰漏。拼拼凑凑,只怕到了下一位尚书手上,两税便该好生更改。
听闻二位侍郎为秋税所拟条陈皆被内阁斥了回来,尚书大人一连三日都与他们议事。
好不容易条陈定下,整个户部旋即繁忙起来。尤其因条陈迟了几日,许多事务得加倍赶上。
户部上下忙得脚不沾地,这种时候都得拧成一股绳。如此节骨眼倒也没人再计较女官与否,只要能顶事便无妨。
各处值房内点灯熬油已是常态,虽说七月才到任,但赴任前的两月容璇不曾清闲过,户部事务立刻便能上手。
度支司的事务从未出差池,饶是一向板正、最有望继任尚书一职的右侍郎都挑不出容长瑾半分毛病。
因是公事往来,容璇无可避免与林晋相熟。云开雾散,连着两日都是明媚的晴天。
栖霞行宫中风风雨雨,小院内却是岁月静好。
容璇今日醒得早,迎着晨曦,在堂屋内翻看着怀玉斋一年多的账本。
怀月在旁陪着,笑问道郎君今日想吃什么糕点。
容璇抽空想了想,报出几种名目,怀月晚些时候便去铺中取来。
两日的工夫,她替郎君好生收拾出了屋子。郎君从宫中带出来的物件不多,除了一支月季玉钗,余下的都是银票,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百三十两。
那枚玉钗雕刻巧夺天工,玉质玲珑剔透。
怀月道:“我还以为依郎君的性子,会带些赤金簪子呢。”
容璇核着账目,只道:“这支簪子更值钱罢了。”这些物件都是她陆陆续续藏于马车中的,可惜不便多拿,否则引人怀疑。
除此之外包袱中还有一只木钗,并不起眼。
怀月为郎君磨墨,她还记得那件缂丝的披风。
这是郎君从容府带入宫廷的唯一一样物件,她总觉得意义非同凡响。
她如是想着,便也这般问了。
“披风么?”院中一树桃花已谢,容璇道,“我还给他了。”
怀月一怔。
容璇目光望向蔚蓝天际,白云悠悠。
最深的一桩心事藏了七八年,就这么迎着初升的朝阳袒露。
大抵是十五岁那年的惊鸿一面,她最狼狈最无助时遇见了他。
离开雅和苑时,她近乎是破釜沉舟的勇气。护卫们穷追不舍,她已被逼入绝境。
蒙蒙细雨中,她突兀地望见马车上那道清隽的身影。郎君天青色的锦袍不染纤尘,光风霁月,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