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 没人敢再记得, 这位京城的第二位主人曾经是个人尽可欺的阉人。
后来他们再也未见过沈临微如此情绪外泄的时候,或者说已经没人敢让他有情绪上的波动了。
更多时候,沈大人就是一位似乎是尽职尽责的好丞相,没人能比他做的更好。但沈大人也几乎不像是一个正常人,那阴柔的眉眼里尽是冷漠到极致的无谓。
这样的沈大人, 怎么突然对一位外县来的纨绔小公子有兴趣?
明里暗里的视线一时间胶着在江言身上,几乎要将他灼烧出一个洞。
江言的箭搭在了弦上。
他本是下意识地手已经要摸上箭弦,但想到什么, 又生硬地将手放回来。
一直关注着他的沈临微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举动。
他的唇角微动, 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心下有如万鼓齐鸣,却被他生生压抑住, 攥紧着指尖看着江言的下一步动作。
江言眯起一只眼睛, 拉紧了弓弦。
他的动作极不标准,更像是做做样子, 随便的一拉。摆足了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
但这种刻意的纨绔,落在别人眼里, 却是一种随性的肆意,仿佛是浪迹天涯的剑客,可以在毫不在意的嬉笑间挥出最惊心动魄的一剑。
那样随性的俊朗,叫人忍不住心下痒痒,想要能得到这缕抓不住的轻烟哪怕片刻的注意。
箭射了出去,众人的视线却还停留在射箭的人身上。
这个江家的小公子,确实有种特殊的魔力啊。
看靶子的太监急急忙忙地捧着靶跑回来,笑的一脸谄媚。
江言毫不掩饰地勾起唇,眉间微挑,一幅得意的模样,看向沈临微。
他本意是想呈现出毫无城府的公子哥形象,但得到的效果却大相径庭。
沈临微只是呆愣地看着他,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眼前人看似与殿下毫无干系。殿下不曾如此率性而为,亦不曾这般喜形于色。
但沈临微透过表面的伪装,却看到了某种无法隐藏的实质。
沈临微说不明白那种感觉,或许是直觉,或许又不是直觉。
殿下从来是游刃有余的,或许殿下自己亦不曾知晓。在外人眼中,世间的一切事似乎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他永远可以站在局外冷眼相看,正如高高在上的神明。
每当事情发展得正同殿下所料的时候,殿下便会微微勾起唇角。
沈临微曾无数次站在殿下身后,暗暗窥视殿下唇角微勾的模样。不同于往日的距离感,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像是下了凡,也有了人间的情感。
那笑是自信到极致的一种蔑视,蔑视世间的规则,蔑视所谓的天命。
殿下从不在意。
他的本质是淡漠。
就像是轻叹一声“啊,果然如此”的无谓。
江言的笑,与殿下给他的感觉,是并无二致的。
“沈大人?”江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沈大人,见笑了。”
说着见笑,却不见他半分谦虚模样,眸中的笑意分明是极其骄傲。
沈临微怔怔看他。
裴玄安突然从一边大步流星过来,笑道:“你竟有这般好箭术,可得好好教教我。”
说罢,又对着沈临微微微躬身致意。
沈临微只是沉默着看着裴玄安带着江言走远,不发一言。四周的众臣看沈临微脸色不好,都不敢往这边凑热闹,一个个挑了别的话题聊起来。
沈临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叫他几乎要立刻倒在地上。但沈临微只是强撑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