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潮忽叹一口气:
“难道,要我再死一次,也做个鬼,你才肯……”
“你敢……”一只素手捂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
沈今鸾一抬眼,又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下一瞬,覆在他唇上的手已被男人牢牢握住。
他的掌心覆她的指间,冰凉的唇在她手背轻啄了一下,十指紧扣,再也不松开。
“以死相逼,哪有你这般霸道的。”沈今鸾落入他怀抱,嗔道。
“十五年了,不会再放你走了。” 顾昔潮双臂箍紧,轻嗅她颈间的兰麝香,叹道。
他的部将亲兵们隔得甚远,见二人至此,大声叫好。
“将军终于娶得美娇娘,我们来讨一杯喜酒,不过分吧!”骆雄撒泼无赖。
其余亲兵也一道起哄:
“云州大捷,我们贺将军新婚,不醉不归!将军不会再赶我们走吧?”
顾昔潮怀拥佳人,淡淡一笑,冷峻又不羁,道:
“我今日大喜,若是来道贺的,自是来者不拒。”
……
云州顾宅,张灯结彩。
满院春山桃开得正盛,迎风吹落,云蒸霞蔚。
廊下明灯百盏,烛火幢幢,燃的皆是犀角蜡烛。
骆雄领着一众军士,在院中四处扯下白幡换成喜绸,撤下“奠”字作为囍字。
徐老挖出陈年的桃山酿,摆在喜宴的桌上。有人想先偷喝一口,差点被骆雄剁了手。
小院里座无虚席。陇山卫中顾昔潮的亲兵都来了,坐在一桌。
另外一桌宾客,是北疆军余部秦昭等人。
院中不大且陈旧,并无昔年京都的大将军府邸宽敞阔绰。虽略显局促,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开席后,才喝了一轮酒,众人都已被欢快的气氛迷醉了,插科打诨,笑语对话起来,夸夸其谈:
“我们将军一表人才,战无不胜,是大魏战神,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他这个人虽然面冷不解风情,可是实打实为心爱的女人守身如玉半辈子了。”
“我们十一娘是北疆出了名的美人,当初多少儿郎想要求娶,沈家门槛都踏破了老将军都没点头。你们将军能娶到她,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两方相争不休,拍起桌板,开始斗酒,嬉闹着要新郎新娘出来作陪,说个明白。
宾客笑语,觥筹交错,喜宴正酣。
这一刻,此间静了下来。
一双璧人,并肩携手而来,落花风满衣袖。
顾昔潮一身玄熏色的劲袍,袖间是她熏上的兰麝香,风骨天成,松柏铮铮。
她为他束冠,两鬓的银丝梳进去,没入浓密的乌发之中,戴上玉冠高高束起。
沈今鸾身上的嫁衣是大红遍地金的料子,金丝银线的镶绣。
云州初定,来不及找城中裁缝工匠定制,是寻常百姓家借来的俗气样式。
远不如皇后翟衣名贵。她却实在欢喜,轻抚袖口绣得歪歪斜斜的鸾凤,杏眸含笑,艳绝无双。
新人来到席上,为宾客们敬酒。
北疆军众人捧起酒盏,看得痴了,既是欣喜又是难过。
“我就说,我们沈十一娘出嫁,可真好看,真是着天底下最好看的新嫁娘。”
“要是老将军少将军还在,该有多高兴啊……”
“我们都老了,你说,这么多年过去,十一娘怎么能一点没变呢?”
他们一口饮罢十一娘递上来的酒,瞥了一眼醉趴在桌上的秦昭,嗤笑道:
“秦二哥一向酒量好,今日怎么就醉了。”
秦昭其实没有醉,只是暗自垂泪。
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