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10 / 60)

是亲见他的死亡吗?

不是这样的。她不会让他走的。

只要她的魂魄还没灰飞烟灭,就还没有结束。

他温热的气息仿佛还在拂过她的眼睫,临终殷切的祈盼好像还在耳边萦绕。

沈今鸾回眸,望向身旁安详苍白的男人,身影在明媚的光下朦胧如梦。

近在眼前,可望,却难以触及。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仰望雨霁后的晨曦,唇角带着羞怯又大胆的虚幻笑意。

像是十岁时少女初见少年的欢喜。

沈今鸾拥抱着顾昔潮,魂魄也在将灭的犀角烛火里渐渐淡去,消散。

刺荆岭四野,寂静如死,荒凉如死。

……

大雨后的刺荆岭,阴云久久未散。

另一支陇山卫歼灭残余的北狄军,赶至荆棘丛林之时,天已大亮了。

队伍里一直被人押着的贺毅悄悄敛起衣袍,遮住地上一双燃尽的残烛。

他认出来,那是犀角蜡烛。

“找到了,这一副麒麟甲是……”

一阵急促的兵甲声传来,荆棘丛中泥水飞溅。

一名陇山卫的士兵将拾起的半片麒麟纹的铠甲递上去。

“陛下,顾将军怕是已经……”

高头大马之上,一只镶绣山河蟠龙的袖口接过铁甲:

“诡计多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子亲卫知帝王疑心深重,随之转向底下的贺三郎:

“你带着我们在此地团团转,你说的贺三郎,究竟在何处?”

贺毅面不改色,嗤笑一声,凛然道:

“顾将军既已战死,贺三郎追随他,怎么独活?”

一声沉沉的低笑传来,漫不经心地道:

“贺三郎,你以为朕蠢到看不出你和你姑母合谋,在蒙骗朕?”

见早已被天子识破,贺毅瞳孔猛缩,咬紧牙关道:

“我就是贺三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是陛下别忘了,我是北疆军中校尉,北疆军真相大白天下,我已非叛军!”

贺三郎不屈地抬首,目光一一搜啊过身旁围着的陇山卫将士,道:

“那么多将士们看着呢,陛下难道要杀害忠军之后,让将士们寒心吗?!”

十一娘临去前,没有忘记交给他这一道保命符。

她对帝王心术了然指掌,料定元泓不会对他动手,将话术一字一句地教给过他。

贺毅此言一出,陇山卫将士心思各异,目光复杂,窃窃私语。

事出无名,光凭这一条欲加之罪要取一个刚平反的少年军士性命,确实有失偏颇。

马上那道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定在贺毅身上,几分阴恻恻,几分举重若轻。

“贺三郎,你比朕想的要聪明。只可惜,有一件事,你一直弄错了。”

男人纵身下马,名贵的雪貂大氅淌过泥泞的荆棘丛,一步一步行至贺毅跟前。

他微微俯首,猛地伸手拗过少年的手腕。

剧痛之下,贺毅想要起身,却已被天子亲卫牢牢押住,摁进了泥水里。

男人居高临下,掸去袖口溅了泥的金线,淡淡地道:

“朕要找的,从来不是贺三郎。”

“朕不过是要通过他,找回朕的皇后。”

天际处,闷雷乍响。

……

雷声隆隆,沈今鸾再度醒来的时候,周遭是漫无边际的大雾,一片漆黑的永夜。

她的脚下,是一片空旷森冷沼泽,倒影出她虚无的魂魄,涟漪一般荡开又聚散。

茫茫之中,眼前忽然有了一星半点的火光,幽绿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