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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此生会有遗憾。此时此刻,顾家九郎望着泪流满面的沈十一。

到底是心软了,放下了。

沈今鸾不知为何又陷入了经年的噩梦里,忽有一件衣袍落下来,盖在了她只着寸缕的身上。

男人精壮的大臂已从她身体两侧撤回。

熊熊燃烧的火烛被倏然掐灭,帐中浸入一片沉定的黑暗。

像是看出了她的难堪和惧怕。

沈今鸾又恢复了魂魄之身,顿时自在了许多。

她望向为她披衣的男人,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即便做了鬼,经年之痛,无人可以言说。

尤其,她不想让顾昔潮知道她的梦魇,她的软弱,她的痛苦。

“我不过是需将军的阳气在白日行走。”她理直气壮地道,“将军既吝惜阳气,我便另寻他法。”

倒是她先嘲讽过来。像是被人救起的受伤小兽,还反咬他一口,他得陪她伤着,也痛起来才肯罢休。

顾昔潮一时气笑了,到底是纵容她纵容惯了。

火光里,他幽深的眼眸目空一切地凝视着她,好像要牢牢记住她此时的模样。

“若是臣此战一去不回,娘娘难道还想要别的男子的阳气?”

沈今鸾微微一怔。

云州之战已借来代、寰两州两万兵马,皆备北狄布防图,行军谋略业也有万全之策。素来胜券在握的顾大将军为何会生出“一去不回”的想法。

她心下莫名一沉,手腕却突然紧收起来。男人腕上的阴阳红线再度将她和他拉近在咫尺的距离。

“旁的男人,娘娘想也别想。”

四目相对,顾昔潮看着她,噙着淡淡的笑,语气霸烈:

“尤其是柜中那一位。娘娘下回藏人,还请藏得高明些。”

他行伍多年,练就的眼力岂非旁人可比。

一入房中,他就看到了那一缕不属于他的衣角。不过是暂时视而不见,好整以暇地再看她演一回戏。

未等沈今鸾反应过来,顾昔潮长腿迈开,已将遗漏衣角的那一扇柜门轰然打开。

阴风幽然拂动。

贺家三郎贺毅在斗柜中蜷曲了一个时辰,手脚僵硬,柜门一打开,滚落在地。

一抬首,便与一道冷厉的眸光相对。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看也不看他,只冷笑道:

“娘娘真当我军中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他来去自如的么?”

“你!……”贺三郎握紧了拳头。

一想到方才隐约听到,难以名状的喘息,还有女子颤动的低吟,以及衣料窸窸窣窣掉落的声响,还有无比暧昧的对话,她说她心甘情愿……

少年望着空荡荡的榻上,没有烛火他看不见她,一腔情绪喷薄而出,仍是咬字地道:

“十一娘,你放心,我在京中的姑母马上就会有人来朔州。你不必再与顾家的人虚与委蛇,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

“京都根本不会来人了。”顾昔潮淡淡地道,嘴角噙着冰冷的笑,眉眼里却未曾沾染一丝笑意。

男人的怀袖中洒落一堆信件,重重掷在少年面上。

皆是那贺三郎的字迹,细致讲述当年之事,道尽顾辞山之难堪旧事,再求助母族各方相助,想要请大臣上书为沈氏平反。

男人冰冷绝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贺家北疆出身,在京都毫无根基。秦州傅氏,邙川王氏,也不过是几个没落世家,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蝼蚁之力,还想翻案,污蔑我大哥。”

“妄想。”

轻描淡写之间,尽是凛然杀意。

陇山顾氏的家主,即便困居北疆多年,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