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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缓缓拭去眼尾最后一点湿意,声色冷静:
“牙帐守卫暗哨众多,秦昭贺毅当年在北疆军中也算佼佼者,花了五年功夫夺回尸首,还是功亏一篑。”
她轻轻一跃,魂魄端坐案上,面对面朝着案前的顾昔潮:
“我有一谋,但,需要借将军性命一用。不知顾将军,敢不敢与我一试。”
顾昔潮撩起眼皮,望向女子凛然含笑的目光。
只一眼,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即便落泪过后,她是一早就想好了。不愧是当年与他斗法的皇后娘娘。
欣慰一般地,他的唇角不经意地翘了翘,覆手在背,身姿刚劲,难掩一身锋芒:
“既已来了牙帐,自当奉陪到底。”
“臣,愿闻其详。”
她一侧身,散开的青丝拂过他的臂弯,指尖点了点舆图上,牙帐最正中的那个位置。
“自然是你走你的人路,我行我的鬼道。”
“我所不能之事,你来。你所不能之事,我来。”
而后,她望向他,眼尾勾起,狡黠一笑,道: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命也只有一条,交到我手中,顾将军可要想好了。”
只略看了一眼她所指的位置,他俯下身去,结实有力的双臂撑在案几两侧,高大的身影如同将人一点一点罩住。
顾昔潮微一颔首,侧脸掠过她的耳畔,低声道:
“臣的性命,一直都在娘娘手中。”
……
未几,秦昭贺毅折返,顾昔潮换上他们带来一套北狄兵的盔甲。秦昭一同带来几个军士,一个个身形消瘦,面上皆覆有狰狞刀疤,颇有兽性,面色皆是暗沉得像是坟前的冻土。
唯独抬起眼,一道道看向顾昔潮的目光,炯炯有神,坚若磐石。
“我们,便以当年忠武将军的吹哨声为号。”秦昭对着众人道。
忠武将军,便是沈今鸾的大哥沈霆川所封的官号。昔年他治军,首创了不同的口哨调,适应在北疆野地里传讯的法子。
那么多年过去,这些人还记得,分毫不忘。
“芸娘,你等我带了将军尸骨回来,定要将救你出这个魔窟。你再等我一两个时辰。”秦昭执着昔日未婚妻的手,声色郑重。
贺三郎左顾右盼,最后盯着夜色中独立一旁的男人,道:
“喂,十一呢?你是不是把十一藏起来了,我还有话要对她说。”
韬光寺为佛寺,龛笼林立,佛光普照,方寸之间,鬼魂不宜入内。以她魂魄那样子,一入佛寺,怕是要魂飞魄散。
舆图之前,二人已有约定。
她一生所系的尸骨,只能由他来夺回。而他一生一条的性命,亦全全交付于她。
顾昔潮神容冷淡,只瞥了一眼四处张望的贺三郎,并不理睬。
贺三郎见他面色不善,盛气凌人,也提气道:
“此行凶险,我走前想再见她一面怎么了?你不过是在宫中给她看门的,算什么……要知道,我们小时候,可是同睡一张榻的情意……”
眼看顾昔潮闷声不响又摩挲起刀柄,沈今鸾赶紧飘过去,道:
“三郎比我还小两岁,一个小辈而已,顾大将军何至于此?……此行,还麻烦你多护着他二人一些。”
见他冷着脸,沈今鸾跺了跺脚,咬牙道一声“顾九!”
“生死有命,刀剑无眼,臣尽力而为。”顾昔潮冷冷道,转身就走。
几人趁着夜色,潜入了云州城内。
一入城中,众军士便散了开来。三俩隐在街头巷尾的暗处,掩护奔向韬广寺的三人小队,若有异动,以口哨为信。
韬广寺位于云州城